万生说:“廖警官如果信我的话,自便会调整调查方向,自己去寻找证据。你今天过来这里,难道不是因怀疑而来么?一旦你开始怀疑,离找到证据也不远了。”
廖警官在思索万生的话,万生又说:“我报警的理由,高洁不喜欢,我报警也不过是想保她肉身平安,现在平安了,至于报警的理由,这部分就由廖警官来推翻吧。她喜欢清白。”
说完这句话,万生一下子分化成了两个万生,我第一次亲眼看见游魂从宿主身上分离,就和一些MV里看到的虚影一模一样。
万生向我走来,“你看到了,我拜托廖警官给你洗刷污名。”
我默默地翻个白眼,他到底懂不懂什么叫拜托啊,既然是拜托别人做事,不能姿态低一点,多说点好话吗,一副我告诉你事情就是这个样子,你自己找证据去的模样,这不叫拜托,叫命令好么,你以为你是谁啊?
万生双手抱胸,面无表情地看着廖警官,对我说:“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不用再一直跟着他。”
万生的事,闫佳敏的事,再加上我的事,分开来一件件理清都要费不少脑细胞,更何况之间还有缠绕,乱糟糟揉成一团,根本不用指望廖警官短时间内能理清能接受。这一切,用常人的思维是注定理解不了的。
我拜托万生,“你能不能再给他点提示……”
我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一句,“你和高洁——”
廖警官一直皱着眉在思索,估计脑子都快爆炸了,沉默了这么大一会儿,现在终于挤出一句话,“你和高洁——你们是什么关系?”
他问面前的傻万生,他不知道面前的现在已不是刚刚跟他说那些信息的万生。
傻万生和我一样,他是能知道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一切事情的,不管万生何时上他的身,何时离去,都不会让他觉得突兀难以应对。
廖警官突然问了这么一句话,傻万生低垂着双目,笑意忍不住荡上眼角,我赶紧对万生使了个眼色,没等万生重新回到他的身上,他的一句话就没防备地飘了出来。
“我喜欢高医生。”
我一跺脚,着急地将万生往傻万生身上推,万生竟然避开了,有些自得地说:“我觉得他答得挺好的。”
廖警官显然没料到傻万生回答得如此直接,尽管如此,他还是很想不通,“你曾经雇人抢过她的东西,这件案子还没销,是你做的吧?”
“我还给高医生了。”
“按理说,我应该对你进行批评教育的。”
廖警官这样说话,看来那件事情对万生并没有多大影响,我微微松一口气,余光瞥见万生一脸兴味地看着我,我没好气地瞪回去,“你还是亲自出面对廖警官解释吧!”
万生撇撇嘴,听见傻万生问廖警官一个问题忍不住失笑,“看来我的随意进出锻炼了他不少应变能力。”
傻万生的问题让廖警官有点尴尬,他问的是:“你是不是也喜欢高医生?”
廖警官咳了一下,“高医生人不错,很多人都喜欢她。”
我再度瞪过去,万生耸耸肩,在我的虎视下,上了傻万生的身。
让廖警官困扰的这三件事,他选择先解开万生给他的谜,所以一直问的都是万生的事,万生不愿意过多的聊自己,他把话题转向廖警官最应该关心的绑匪一案。
“你说许昌也许被害了所以我们才查不到他的动向?”廖警官有丁点意外,他们一直将目光放在追查许昌的动向,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如果按照万生给的思路再去分析一切原因,此事才豁然开朗。
我也多少听他说过,在闫佳敏没有昏迷之前,许昌有过一些动作,对追查他行踪的警方进行视线的迷惑,自从闫佳敏昏迷之后,一切都停滞了,不仅是警方的工作进展,还有许昌的动作。
“难道真的——许昌死了?”又在意料之外,又在意料之中。
当案子的思路有了新发现之后,廖警官也没有心思再去追问万生的事,他现在肯定急着回去重新开展工作方向。
廖警官从太平间出去的时候,老万师傅正取了药回来,他回头看着步伐匆匆的廖警官,呆愣了片刻,直到重新咳起来,才进门。
万生从傻万生身体里出来,傻万生去迎老万师傅,万生则问我:“你不去见见巫婶?”万生突然这么一说,我惊呼:“差点忘记这件大事!”
他叮嘱我,“徐娘不散,你永远都不能忘记这件大事。”
我吐吐舌头,“以后一定会小心再小心。对了,你怎么和巫婶会同时合作,你们认识吗?”
“不认识,刚好遇上了。”万生说话的时候避开了我的目光,我想起樊奶奶的话,又问:“怎么这么巧,你们都知道我在哪里,怎么知道的?”
“巫婶怎么知道的我不清楚,你问问她吧。”
“那你怎么知道的?”
他看着我,我也看着他,他并不回答我的问题,抬眼看了一眼我拿着的黑伞,“你不会打算一直举着它吧?”
“你不是说暂时不安全吗?”
“去见见巫婶,她应该会有办法。”
哦……
去见巫婶,巫婶的办法超级简单,把伞收起来,大伞在她手中一下子就变成小伞发夹了。她重新插在我头上。
她和我有一样的体质,我从她嘴里知道,我们这种人虽然可以给无数游魂提供避难栖息之身,但当我们自己的魂身分离之后,作为游魂的我们反而无处容身。
我记得万生曾经说过,那些游魂能上的肉身在他们眼里像太阳一样明亮,我成为游魂这短短的时间,并未见到那么明亮的光,哪怕现在见到巫婶,我都无法上她的身。
好在她有点道行,能自如地掌控自己魂身的分离。她的魂魄能来到我们游魂的世界,和我平等对话,自由来去。
我猜想,我接下来应该也会升级成这个样子。
“你还不算笨。”她不知道是不是在夸我。
“那——那个做法困住我肉身的男人,是不是也和我们一样是这种特殊体质?”
巫婶嗤笑一声,不屑地说:“杜天财?”
“对,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钻到旁门左道里出不来的家伙。”
原来,杜天财并不是和我们一样有特殊体质才接触到鬼魂世界,他属于自学成才。
杜天财是徐娘找的帮手,他最在行的就是困住人的魂魄,他在我周身摆的道具是困住我魂魄的法宝,他把我的魂魄困住之后,徐娘再催阵为绝阵,烧我个干干净净。
巫婶做的是鬼魂的传达站,杜天财才是与恶鬼做生意的人。
巫婶可知道这个了不得的鬼才,只要出现什么不好的事,巫婶都知道一定是杜天财干的。“连我的人他都要动,我看他是活得不耐烦了。”
不知道怎么的,听见巫婶这么护短地称我为她的人,我的心一下子好暖。
以前她对我都是一副旁观的姿态,现在突然变化这么大,还真像个师姐的模样。
“干嘛这么贱兮兮地看着我?”她余怒未消,“救你一次就会冲人摇尾巴了。”
说得好好像一只哈巴狗。
“那个杜天财道行怎么样,是他厉害还是巫师姐你厉害?听师姐的口气,你好像比他厉害那么一点点。”
巫婶鼻子哼一声,“他厉害,他的顾客不是商贾贵胄就是魑魅魍魉,我的顾客你也看见了,都是些倒霉的凡人。”
“怎么会差别这么大?他怎么尽做些高端生意?”巫婶言语之间挺维护我,我也尽量维护她,“市场都被他占了可不好,巫师姐你得扳回一成!”
“当然给给点颜色他瞧瞧,你说的那么好听,别到时候让你帮忙你不帮。”
“我?我怎么帮?”我有什么本事啊?
她邪魅地一笑,“这事还真只有你能帮我。”
我的心莫名地一颤,仿佛又看到了她一副看我好戏的神情。
“巫师姐,你说他道行比你高,你要是把我甩出去了收不回来可怎么办?”
巫婶理所当然地答道:“那也是你赚了,我要是不去救你,你已经死的不能再死了,这次若收你不回来,至少你死了个明白。”
“我能说不帮吗?”我的声音比蚊子声音还小。
巫婶竟然听见了,不容我拒绝,“那我只好将你交给徐娘,换个人情。”
我:“……”
巫婶对我,一直都是看我好戏的姿态,那也可以理解,我原本就和她不是一个重量级。可是提到杜天财不同,那是明显的棋逢对手的意气,话里行间,我能听出他们肯定不止交过一次手。
不过,我仔细想了想,发现我对见过一次的杜天财一点印象都没有,我明明正面打量过他,可是事后再去想的时候,完全想不起来他长什么样,只知道是个男人,到底是年轻还是年老,是方脸吗,有没有胡须,这种显而易见的特征我都不记得。
应该不是我的记忆出了问题,问题在杜天财身上。
当我向巫婶提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她说了三个字:隐形术。
杜天财修习了一种隐藏自己特征的法术,让见过他的人仿佛没见过他一般,打个比方,如果他犯罪了,警方找到目击证人,让目击证人描绘他的样貌,在目击证人脑海中则完全想不起他的典型特征,连他是二十出头还是六七十岁这样的年龄特征也不会有辨别能力。
“他做的坏事不少,所以才这么狡猾。”
在自然界,也有很多动物特别善于伪装自己,要么是为了将自己与环境完美地融合为一体,等待时机捕捉猎物;要么是将自己溶于环境,不让天敌发现自己。
得有多狡猾的人才会修习隐形术来伪装自己。
我问巫婶,“你记得他的本来面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