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喜儿在睡梦中感到一股凉意,一下子惊醒了,睁眼一瞧那堆柴火快燃尽了,着急起来,漫漫长夜,山洞里阴冷无比,就算她没病也要被冻出病来!
自阿羽把她从王氏庄园救出来已经有好些日子了。
恢复气力之后,她就试图逃跑,可逃跑几回,就被阿羽抓回来几回。不善言辞的阿羽本来是想告诉她,外头危险,出去可能会被杀掉,当时他说得是:“出去,死!要死!”
结果喜儿却理解成了,如果再逃跑她就会被他杀掉,所以她拼了命地想逃跑。
阿羽烦恼地抓抓自己的头发,最后对着喜儿一跺脚,骂了一句:“笨!大哥都明白的,你不明白!”他的意思是,他大哥谢玄能明白他的意思,怎么这个漂亮妹妹就是不明白呢?
“就你?你还说我笨!”喜儿瞪着眼,话没说完,就被阿羽给绑起来,之后他又怕她乱喊乱叫被逍遥阁的人发现,还没忘了往她嘴里塞上布条,而后扬长而去。
他虽然心智不全,可也明白他大哥要杀漂亮妹妹,还有那个跟漂亮妹妹总在一起的小哥哥,而那个跟漂亮妹妹亲近的小哥哥也要杀他大哥。
至于他们为什么要这样,他是明白不了的。
他只知道,他既要保他大哥的安全,也不想要漂亮妹妹有事,所以救出喜儿之后,阿羽没把她带回逍遥阁,而是藏在了琅琊山一个人迹罕至的山洞里。
这日,阿羽想从道心那里偷了些金创药和吃的,结果被道心逮到了。
“哟!阿羽,这么些天,去哪了?”
“没……没去哪!”谢羽红着脸,连谎都不会撒,被道心一眼看破。
“哼,你是不是去见那个漂亮妹妹了?”
“没有!绝对没有!”谢羽一个劲地摇头。
“那你这包袱里的东西都是给谁的?”
谢羽把包袱往身后一藏,又是一个劲地摇头,道:“没有给谁!”
“给你道心师兄看看!”
“不给!”
“不给也得给!”道心一把抓住包袱,一抖开,金创药、馒头什么的散了一地,其中还有把雕了花的木梳子。
“呵!这么漂亮的梳子你给谁?还说不是给漂亮姐姐!告诉我,她在哪儿?”
“不说!不说!我不说!”谢羽一边抢梳子,一边急得脸涨得通红。
“你再不说我告诉你大哥去,说你从小不学好,学人金屋藏娇!”
“不行!不行!你别告诉大哥!你别告诉他!”谢羽都快哭了,依旧守口如瓶。
山洞里,被捆住手脚的喜儿废了老大的力气,把边上放着的几根木柴丢进火堆里,等着火又燃起来,才松口气,身子又暖和一些了。她望着地上的几个硬馒头,肚子饿得咕咕叫,却因为嘴被堵上,而只能看不能吃。而且她也不想吃那几个硬馒头,在元钺身边的几年她觉得自己活得比当初的宁国公府的二小姐还好,特别是被梅珑大人八抬大轿娶回家之后,她过得简直就是锦衣玉食正儿八经的首富夫人的神仙日子。现在回想起当初那段漂泊无依,每天连硬馒头都吃不上的日子,她都有点佩服自己到底是怎么熬下来的。
喜儿胡思乱想着,不明白那谢玄是几个意思?她忽然心中一惊,想到那谢玄不会是想用这招逼她说出《鬼曲》的秘密吧?她越想越害怕,等到那几根木条也快要燃尽时,忽然下定决心,朝着还在发红的木炭堆躺了上去。
大不了就把那些刺青给毁了!反正元钺已经背得烂熟于心了,这刺青早已无用!
一开始还有衣服挡着,等衣服烧出洞来,那灼烧的剧痛让文嫣几欲昏厥,她本能地滚到一边,可最后还是咬着牙又滚上了火堆,凄厉的惨叫惊飞一片蝙蝠。
“是谁在惨叫?”
走到洞口的道心与谢羽相视一瞧,同时撒腿冲进洞内,见文嫣居然躺在火堆上,谢羽以为她想自我了断,赶紧去把她拉到一边去。喜儿尖叫着,挣扎着,在与谢羽的纠缠中,她咬上谢羽的手臂,疼得他下意识地一掌劈向文嫣。
一切发生得太快,道心还没来的及出手,文嫣被谢羽一掌打向石壁,一片漆黑中,只听见“咚”地一声闷响,便再没了她的声音。
谢羽一惊,赶忙把文嫣抱了出去,出了山洞一瞧,文嫣面色惨白,头上全是血,背部也几乎被烫焦,一股难闻的气味散发出来,连道心都掩鼻皱了下眉头。
道心蹲下,摸了摸小姑娘的鼻吸,已经微弱到几乎觉察不出,他又摸了摸她的脉搏,顿时松了口气,至少还没死,只是昏过去了。
谢羽在边上急得一直拿自己的头撞树,撞得树上的鸟不安地乱飞起来,叽叽喳喳一通杂叫。
“不行了,她这样要带回去治。”道心抱起小姑娘要走,被谢羽拦住,一个劲摇头,道:“不行不行!大哥会杀了她的!”
道心无奈道:“那你把她留在这儿她也会死。”
谢羽傻眼了,只能用更大的劲用头砸树,树枝桠咿咿呀呀地乱颤,一碗粗的树干几乎快被他撞断。
“诶诶!阿羽,你别乱撞,这可是上百年的檀香树!你砸断了我可不帮你!”
“那怎么办?!”谢羽看着漂亮妹妹,两眼通红。
道心道:“你想啊,你大哥肯定打不过你,只要你道心师兄不帮着你大哥,她也死不掉,对不对?”
谢羽一听有理,可仍旧半信半疑:“你真不伤她?”
道心一脸自得:“你道心师兄可是从来只救人不杀人的!活菩萨就是指得我这种人,明白?”
谢羽用尽他此生的智慧翻了个白眼,两人飞檐走壁,把小姑娘抱回了逍遥阁。道心将她藏在自己闭关倒腾新药的密室里,假装谢玄不知,免得阿羽又干出什么鲁莽的事来。
出了琅琊山地界,便到处都是渝兵了。渝军的骑兵厉害,马都是北部草原和赫连部养的好马,游牧民族起源的北渝也有很悠久的训练骑兵的历史,只是遇上攻城战就抓瞎了。
所以元钺也不急着攻城,先把渠头城、淮阴城和渎城围起来,没事敲敲鼓打打锣,假装要冲锋陷阵,等他们开始射箭、投石便撤回去,如此往复,一边消耗三城的人力、弓箭和粮食,一边加急从中州、灵州调军。
目前在琅琊州的正式军和临时征的雇佣兵不过四万,所有的武僧加起来也不过三万。阫城驻守军才五千,泰州也不过一万,剩下的兵力分散在余下三城周围。万一南梁从扬州发兵,这里就危险了。
好在琅琊州的老百姓还算安分,他们并不太关心什么国家之事,这块土地已经几易其主了,谁是当家的都一样是交税。现在能逃的都逃了,没来得及逃的,元钺也下达了安抚政策,有些投机分子为了混口饭吃,直接参了北渝的军队,天天到人城门下头喊话,宣扬北渝有多好之类的。
粮草多数从北琅琊、灵州和中州运来,以前安插的人现在基本上都起了作用。不然等洛阳的招命下来,黄花菜都凉了。
元钺还给死状惨烈的上官荓和其它牺牲的淮阴帮的高手厚办了葬礼。命人拉着他们的灵车走东线从泰州城走到阫城,又走西线从阫城拉回泰州城,最后拉到南琅琊最西边的琅琊山脚下,风风光光地给他们下葬了。还在几人的下葬之处刻了块石碑,上述几位因何而死,被谁人所杀,接着高度赞扬了一下几位衷心为主的精神。
淮阴帮的十大高手一下子被两个不知名的北渝人干掉一半,连头号剑师分舵主上官荓也在亡人的名单之中,未免不让人猜想如今的淮阴帮还是不是当初的淮阴帮了。一时间江湖动荡,曾经雄霸一方的淮阴帮与谢玄一齐,大厦将覆,摇摇欲坠。
谢玄回到逍遥阁内便卧床不起,心中悔恨幽愤不能舒,日间忧思,夜又不成眠,听闻上官荓被元钺故意葬在琅琊山脚下,更是悲痛得一下子吐了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