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少元和宁婉雅不想再继续待在外面,匆匆和边禾告别后,穿过一条又一条小巷弄道,回到家中,一路上到处可见外人旅客,彭城的人流量比往日增加了三倍,其中不乏有身份非凡的人物,使得他们内心慌张,低头急行。
在家中卧室,他们才觉得安全,宁婉雅道:“我们今晚不要出去,我想今晚一定不会太平。”
唐少元心情处于有史以来的最低谷,哀声道:“是啊,今晚一定有人很痛苦。”
宁婉雅这才反应到他的异样,瞧着他,道:“小唐,你最近怎么了?我从来没有见你这么苦着脸过,你是不是经历过什么事?”
唐少元一屁股倒坐在地上,百无生气地道:“我没事,小姐,你不要管我。”
宁婉雅小步走到他身边,在他耳边以极细的声音道:“你疯了,你这样不怕给女侠知道吗?”
唐少元望着墙壁,不再说话,但脸上表情却更加难看。
宁婉雅拿他没法,又不方便在这种情况下安慰他,李彩云就在隔壁,她只能无可奈何地独自发呆出神,等待夜晚来临,再睡个觉,所有事情等到明天再说。
她是这么想,但其他人就没有这么简单了。
彭城已经在酝酿一场风暴,风暴的核心当然是这场婚礼。
到了傍晚的时候,一声敲门声打破了小院的寂静,奇怪的是,敲门声只响了两声后,就不再发出声音,唐少元和宁婉雅面面相觑,心里害怕,一颗心过了好久才七上八下地走出卧室,打开院门,看见来人,不由得又喜又惊。
一个陌生的男子站在高铮旁边,正微笑地看着他们,此人年纪大约在三十左右,长相英俊,嘴下留着一撇胡子,身穿一袭青衣,头上发髻上插着一根造型独特的木簪,颇有一股风度,给人温和良好的印象。
高铮大笑介绍道:“哈哈,让我来给你们介绍,这位就是孔襄儒者,来自鲁地圣学宫,这次是和我专程来看你们的。”
孔襄微笑道;“宁姑娘,唐小哥,见过二位了。”
宁婉雅愕然道:“这……高铮大叔,这是什么意思?”
孔襄微微颔首,自行微笑解释道:“宁姑娘,可否让在下进去一步说话?”
四人走进客厅,宁婉雅刚想叫唐少元去泡茶来招待孔襄,高铮却沉重地叹了一口气,道:“我一个小时前得到消息,天线大统领支幸已经来到了彭城。”
此语一出,霎时唐宁二人面上尽是惊骇之色,不能置信。
高铮脸上露出忧虑之色,道:“支幸和褚应鲜褚应关两兄弟一向交情不错,褚应关很有可能会把你们告诉给支幸,以借住天线的力量去找到你们的位置,而你们又是天线的搜捕对象,唉,现在事情很麻烦,到了危险的地步,我知道后,就立刻找到了孔襄老弟,想办法就救你们出去。你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天线和褚应关随时可能会来,孔襄老弟愿意帮助你们,你们跟他走,到他的居所去才能够保证你们的安全。”
唐少元和宁婉雅均茫然疑惑地望向孔襄。
孔襄对他们的眼神毫不在意,进入厅后,他目光一直都在四周扫视环顾,神情落寞萧索,此时步至厅前正堂上方的一张长案,伸出手在上面抚摸案面,唏嘘感慨道:“彭惕兄当年和我结交,我们称兄道弟,在这座小院中一起饮酒赋诗,论剑读书,只可惜,只可惜人已经去远,只留下一座空院。唉,彭惕兄,我孔襄对不起你,对不起你!”
高铮深有同感,眼红地走到墙壁上挂着的一把古剑旁,取下凝视,道:“我高铮又何尝不是?唉,我们真不配做他的朋友,真不是汉子,只有他才是。”
唐少元和宁婉雅目瞪口呆。
好半响,孔襄和高铮才从悲痛中清醒过来,对他们报以歉意的笑容,高铮沉重地解释道:“我这位好朋友名叫彭惕,我和孔襄当年都是他的朋友,今天孔襄也是来看看彭惕他的故居的,他已经有七八年没有来彭城了,自从他返回鲁地后。”
孔襄泪流满面,长叹道:“说到这里,我就有愧,当年我苦苦请求师尊允许我带领弟子救援彭城,可是师尊不但不许,还痛批了我一顿,罚我面壁半年。等我出壁后,才知道彭城已经被暴秦攻占,彭惕兄已经……已经……”
宁婉雅小心地颤声道:“我们该怎么办?”
孔襄用衣袖擦干眼泪,勉强笑道:“你们立即就和我走,天线情报向来厉害精明,支幸和褚应关绝对不出几天就可以找到你们,那时你们必定逃不了的,只有去我家的行馆才能够保证你们的安全。唉,我实在不想让彭惕兄最后一栋遗宅也被天线封锁毁坏,叫我于心何忍?”
高铮道:“孔襄乃是圣学宫的核心弟子,此行来彭城参加婚礼乃是代表圣学宫,就连天线也不敢轻易冒犯他,你们现在到他的居所待着,等到婚礼结束后,你们就和他一起出城离开,这样非常保险,是最好的办法。”
孔襄正色道:“你们是高铮兄的朋友,我既然答应他保护你们,就一定会做到的,事不宜迟,你们现在去收拾东西,马上和我走。”
宁婉雅和唐少元都不知所措,慌张焦急,他们当然不能就这样跟着孔襄走了,必须要经过李彩云的同意,但现在情况下,他们怎好方便禀知李彩云?李彩云是不能被外人看到的,也不想被唐少元和宁婉雅打扰,这点李彩云曾经多次强调过。
高铮对唐少元叫道:“小唐,还楞这干嘛?赶快去啊,别再耽搁时间了。”
唐少元无奈地走出客厅,去后面的内房,他停在走廊上,看着李彩云的卧室木门,心情非常矛盾,半天没有动作,生怕冒犯了李彩云。心急之下,他脑袋灵机一闪,想到李彩云在此种情形下,没有和自己说话实在是非常奇怪,她应该把他们在厅中说的每一句话都一字不漏的听入耳中,早就应该用她那种神奇的隔空传音的本领告诉他该怎么做。
他忐忑地轻推开门,门只打开了一条小缝,只有人身大小宽度,他移到缝前,抬头向内望去,并不能看到在榻上打坐练功的李彩云,想要迈步踏入屋内是,耳旁传来李彩云的动听声音,道:“勿要进来,我的聚音成线并不能穿透门屋,我同意你和宁婉雅去孔襄的居所,这是现今情势下最好的选择,你们要谨慎行事,等我稳固功境后,便可动身带你们离开彭城。”
唐少元恭敬回道:“我一定谨遵女侠吩咐。”
李彩云暗含有怒意的语气再次传来,道:“不可回话,孔襄武功颇不平凡,你说在此讲话,他皆能清楚听到,速快离去,他已经朝内房走来。”
唐少元刚冒出冷汗地把卧室的门合上,孔襄就到了他的身边,对他道:“刚才唐小哥在跟谁讲话?我听到你在说话。”
唐少元摇头道:“不,没有,哦,我刚刚在自言自语,在这间屋里没有我要收拾的东西。”
孔襄因为心情低沉,感慨良多,没有和他计较,指着这间卧室道:“我当年就是在这间卧室过夜的,一连住了两年,唉,现在看到卧室房门我就禁不住浮现往昔生活的种种记忆。”
唐少元不安讶然道:“你要进去吗?”
孔襄苦笑道:“不了,进去更加悲伤,我在院门等你,你快点来。”
唐少元和宁婉雅坐在这辆他们住进这栋小院的马车,现在又坐着它搬出去,马车由高铮驾驶,孔襄陪同二人坐在车厢中,四人都最后望了一眼庭院,才马走车动,离开彭惕的住宅。
孔襄的居所位于彭城东北边,靠近内城,濒临泗水,这片区域多是彭城有权有势、富贵之人所住之地,在马车窗外望去,就可以望见栋栋府第宅院密集罗布,气势壮观,透出华贵高等之意。
孔襄这时候对唐少元和宁婉雅微笑道:“恕我鲁莽无礼,敢问两位小小年纪不知为何就遭到天线的追缉?可否告知本人?这样也好我更好地去了解天线对你们所采取的行动,对保护你们也是大大有益。”
唐少元和宁婉雅当然不想告诉孔襄真实的原因,因为他们自己也搞不懂,现在想来还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噩梦,叫人回想起难以相信,可他们又想不出有什么话可以答复,片刻后,马车停下,高铮在外道:“到了,可以下车了。”
孔襄露出理解的表情,道:“你们不说也无妨,下来吧!”
孔襄的居所是一座彭城专门用来招待贵宾的行馆,宽敞豪华,光馆门就宽达六米,整座行馆占地约数百平方米,大门外有城守褚应鲜专门派来守卫的十名武士,连同四周八名武士,共有十八名精选武士护卫行馆安全,可见褚应鲜对孔襄的重视,圣学宫之地位崇高。
唐少元和宁婉雅跟在高铮的身后,当下自有行馆自属仆人来牵马引车,孔襄带头往大门走去,两旁武士齐齐摆出迎接的恭敬姿势。
忽然一骑快马奔驰而来,使者显示过人的马术,马未停就抽缰勒绳,健马人立而起,倏忽止蹄,发出一声鸣叫,侍者从马上跳下,单脚跪地,垂手抱拳道:“卑职谨奉敝庄萧庄主之命,诚请孔襄侠士光临本府,参加今晚萧庄主主持的迎宾晚宴,敝庄将不胜荣幸。”
孔襄还礼笑道:“烦请你还告萧庄主,本人必定准时到场,多谢庄主一番好心了。”
使者不再多话,回身上马,几个呼吸间就骑马离去,动作一气呵成,胸口上绣着的鲲鹏图案非常惹人注目。
高铮奇道:“这人是谁?”
孔襄抬头看着已经黑下来的天色,深思道:“鲲鹏庄高手多不胜数,这不过是其中很普通的一个,但已经给人惊讶一觉,让人根本看不透鲲鹏庄真正的底细有多强。这次宴会,必定大有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