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奶酒飘香
马头琴悠扬
古伊乌尔从天山之巅来到人间
雄鹰在翱翔
骏马在奔驰
古伊乌尔有朵最美丽的雪莲花
……
这首在草原上世代传唱的民歌,经过采风歌手的改编,成为近代一首脍炙人口的广场舞舞曲。
无数大妈在这优美的旋律中翩翩起舞,合着歌词回忆自己雪莲花一般青春,以及……略带伤感的爱情。
很可惜,它不是一首抒情歌曲,也不是一首爱情歌曲,它是一首讲述古伊乌尔往事的叙事歌曲。
古伊乌尔不是一个地名,也不是一个人名,它是一个人口只有百十人的族名。
由于一千多年前地球进入小冰期,古伊乌尔族不得不从天山之巅迁居。
在与其他民族融合并共同发展的这一漫长过程中,‘古伊乌尔族’成为‘塔格思尔族’的一部分。
古伊乌尔·刘奥斯曼·塔格依力斯(此后简称:古刘塔),便是古伊乌尔族存世不多的后裔之一,也是歌词所指、具有象征意义的那朵‘雪莲花’。
很可惜,如今已经没有人知道古刘塔是谁。
除了刘姥!
说起刘姥,整座天山无人不知、无人不识。
甚至连牧区驰骋的骏马、吃草的牛羊,也都认识她。
骏马里的千里马、牛羊里的种牛羊,更是对刘姥感恩戴德:
没有这个嘻嘻哈哈、大大咧咧的女人,就不会有今天它们在各自群体‘大众情人’一般的地位。
毕竟千里马、种牛羊常有,而刘姥不常有。
刘姥之所以有‘伯乐’的本事,首先是因为她出身兽医世家。
问:这个‘世家’存在了多少年?
答:一千年起步。
问:这个‘世家’都做了些什么?
答:救活的牲畜像草原上花海里的花儿一样多。
牛、羊、马,是古代绝大多数牧民赖以生存的根本。救活他们的牲畜,跟救活他们的爱人或孩子没什么区别。
朴实善良的古代牧民一贫如洗、无以为报,便在口口相传的感激、赞美声中,唱词成调、歌调成曲。
无数个篝火通明的夜晚,牧民们围着篝火载歌载舞。每当他们经过古刘塔身边时,便会割下自己的一缕头发,搭在古刘塔的肩头。
久而久之,这个动作变成了一项礼仪(不是给远来的客人献‘哈达’)。
这种发自牧民心底最深处的声音,包含着他们对古刘塔发自肺腑的感激、对自己财物失而复得的欣喜,以及对自然环境多变、生存环境艰难的控诉与祈祷,
根据词曲演绎出来的各种肢体动作,无一不充分展现古代牧民热情奔放、率真坦荡、能歌善舞的活力和天性。
久而久之,由于旋律优美激扬、动作刚柔并济,这种歌舞变成了一种时尚。
久而久之,由于古代牧民基本不识字,古伊乌尔·刘奥斯曼·塔格依力斯这个名字变成了一个图案。
久而久之,这个图案随着古伊乌尔族被同化,变成一个被历史所遗忘的符号。
后来,这种曲调随着铁木真统一蒙古响彻草原;随着忽必烈一路灭灭灭传唱中原;又随着大元帝国三次西征被带到更远的地方……。
骏马在奔驰
势如闪电
汗的勇士从草原来到天边
钢刀在飞舞
纵情高歌
汗的勇士所向披靡世间无敌
……。
歌声在风中飘荡,被铁蹄践踏的无辜百姓,却在这优美的旋律中,瑟瑟发抖、默默哭泣。
时光荏苒……。
如今,它变成一首有益于人民身心健康的广场舞舞曲,被无数的人,传唱。
“不要迷恋姐,姐只是传说。”
刘姥是真正有资格说这句话的人,之一。
但是,在刘五四的知识储备里没有传说。
这个世上流传的任何一种传说,刘五四都有追根溯源、还原传说本来面目的本事。
所以,刘五四对刘姥的拜访并不‘感冒’。
当他接住刘姥的电话,便脚踩风火轮(电动独轮车),心急火燎的匆匆赶来。
“不用问就知道,这个笑声‘魔性’的中年妇女是‘夜猫子进宅——无事不来’。”
“自己跟她又不熟,肯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若不是看在梦中情人祖揽月打过招呼的份儿上,大门都不叫她进!”
刘五四心不在焉地寒暄几句便脚踩风火轮又匆匆离去,把刘姥一个人‘晾’在客厅。
“你是有多忙?你家是有多大?至于踩着独轮车来回窜吗?你是哪吒的二大爷?”
时年五十一岁的刘姥正值更年期,她强忍不快,被高原紫外线辐射成深紫色的脸庞却变了颜色。
“自己外出行走、不管走到哪里,高接远送说不上,笑脸相迎总是有的。怎么到了你刘府,连口热茶都不给?”
转念一想,“自己是来忽悠、哦是来融资的,是有求于人。”只好暂且忍了这口气。
心中却是不忿,“好你个刘五四,这才多大呀就秃了头顶,活该祖揽月不喜欢你!”
枯坐间,便看起对面墙上挂着的一幅六尺全开巨画。
碍于文化程度不高,此画在刘姥眼中,通副黑、白、灰三色交杂。
黑乎乎的那一大堆是山恋起伏,白蒙蒙的那一大片是雾气弥漫,灰仆仆的那一大片是风摇树动。高远之处有轮小太阳,不仅黯淡无光还被山尖遮住了一半。低洼之处有行船,粗粝几笔一带而过。
“画的神马玩意?白瞎了这么好的宣纸……。”
刘姥突然“哈哈”一笑。
“翠峰图?此画名为《翠峰图》?到处不是黑就是灰,‘翠’在那里?”
“这个刘老秃,怕不是个色盲吧?”
环顾四周,但见布满盆栽的客厅一角,藏着一架竖琴,忍不住撇撇嘴,“这个大个玩意儿、这么多的琴弦,那里有我们的马头琴方便……。”
又觉屁股下的大木椅有点咯,扭了扭身子,“这木板凳那有我们的羊毛毡舒服,坐累了顺势一趟,连站都不用站起来……。”
站起来想去拨拉几下竖琴,突闻几声惨呼隐隐传来。
刘姥心头一喜,辨明方位,兴冲冲直奔那声音而去。
她高兴不是因为幸灾乐祸,而是因为听见了无比熟悉的腔调。
一路穿行,刘五四挖空心思、独具匠心布置的大号丝(house),在刘姥眼里处处槽点。
房子确实大!不过再大能大过我们的克沁乌尔大草原?
一望无垠的克沁乌尔大草原随便人住!
想哪里住哪里、想住多久住多久!
不用担心有人来收房租,不用担心会有人撵。
当然了,前提条件是要皮实耐冻、不怕蚊虫叮咬。
至于水电WiFi什么的,更不用担心,因为根本就没有。
克沁乌尔大草原才是大自然应该有的模样……。
摆设精美、满眼翠绿、鸟语花香有什么用?
这些冷冰冰的死物哪里有克沁乌尔大草原瓦蓝的天空、洁白的白云、淳朴的牧民、成群的牛羊、驰骋的骏马可爱?
既想回归大自然,又舍不得城市的奢华,就到处摆放些竹子、木头,再养些鸟儿鱼儿来自我陶醉?
哼,‘城会玩’!
刘姥听祖揽月说,“刘五四崇尚自然,讲究‘天人合一’,是隐藏在水底的大富豪……。”便忍不住把刘五四的家和自己的居住的克沁乌尔大草原作比较并一路吐槽。
突然发现,自己怎么从另外一个方向又转回到客厅?
直脾气的刘姥顿时不耐烦了,放声大呼,“刘五四,刘五四,你在哪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