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你莫要踩我。”
“胡说,分明是你在踩我!”
“你们俩压死我了……”
我们仨像林中遇难雀般被一网抓住,扑腾挣扎只会让网越收越紧。
黎拓尝试用法术解开这网,不想这网竟不吃他这套,还挑衅地往里收了收,令得我们仨挤到变形。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被压在最底下的黎拓口齿不清地说道。
被夹心的黑衣人也疑惑为何何府会有如此地方。
虽是置顶他们俩之上,我其实也挺尴尬的。
我拼命摇着银镯,希望它能为我解难,可它静得如一个普通的饰品,像是从未显灵过一般。
黎拓问现在怎么办?再这么吊着怕是要被发现了。
黑衣人摸摸索索地从鞋里摸出一把匕首,边割绳子边说这玩意可真不是一般的硬。
他们发现我一言不发,又都喊我让我是死是活吱声报个平安。
“我没事,就是有点闷。”我已经放弃对银镯的期许,转念想到壶子里还有淼淼,便将她放了出来。
结果她不仅没出来,还一屁股压在我身上,增加了集体的重量。
“什么玩意!怎么又重了?”
“我也感觉到了……”
“姑娘你叫我作甚?”
“淼淼你压死我了……”
一时之间,我们各说各话,等反应过来后又陷入迷之沉默。
虽然这不是什么彼此介绍的好时候,但为了不吓到大家,我还是给大家做了简单的相互介绍。
“如此说来,淼淼姑娘可是会法术,那这网……”看似平平无奇的黑衣人,其实是最早接受这一切的,在他得知淼淼是精怪后,不仅不害怕,甚至还和她聊上了。
“这网是件仙器,我道行有限解不开。”淼淼说道,还悄悄问我,“姑娘你那仙器呢?可否一用?”
我若能用,还唤你作甚……
“你们还要聊多久,我快顶不住了……”黎拓发出了底层人民的呐喊,又是一个奋力挣扎,将我们四个收拢得越发紧实了。
就在我们束手无策时,突然一道银光划过,紧接着我们毫无预兆地挨个从网里掉了下来。
还没等我们作出反应,一抹低沉的声音从远至近传来。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在此!”
我抬头看来人,他一脸胡须,身着土黄色道袍,对我们怒目圆瞪,像是要吃人一样。
“你谁呀你?”黎拓扶着腰最先发言,结果被那人一掌一吸,掐到眼前。
这一幕来得突然,我们都被吓了一跳,急急喊他放人。
他扫视我们一圈,不屑地将黎拓丢在了地上,语气轻蔑地说:“我当是什么,原来都是些人不人妖不妖的东西。”
他话一说完,目光停在我身上,冷冷一笑:“倒是你,还有那么点意思。”
我有啥意思?我没明白。
那道人袖子一甩:“要么死,要么滚,你们赶紧选,别怪我没提醒你们,要是等那些人来了,你们可就选不了了。”
“此话怎讲?”黑衣人大胆发言。
我怕他被吸走,还特意拉着了他的衣角。
“就这样讲,我现在数三声,你们自行决定。”道人没回答黑衣人的问题,反而数起了数。
我想一走了之,但小葵还没找到,我也不能说走就走,就让淼淼帮忙把黑衣人带走。
黑衣人眼神疑惑,问我是不是怕连累他,还说自己并非贪生怕死之徒,可以与我们共进退。
不是的年轻人,让你走主要是你的眼神不好,怕待会若是打起来,你可能会误伤了自己人,但这话我没明说,直是说为他好。
黑衣人很感动,坚持要留下来,见这凡人冥顽不灵,我只好让淼淼施法将他带走。
一旁的道人见此不仅没有表扬我的明白事理,甚至还骂我傻叉。
我无端受骂本就莫名,结果一直不搭理我的黎拓也悄悄靠过来,对我说了句他说得对。
我问道人小葵在哪?
他说小葵是什么东西?
黎拓解释小葵不是个东西,后来想想这样说也不对,便改口说小葵是个人。
“人?”道长哼了声笑,“这个府里全是人,你说的可是哪个人?”
我见他没有要告诉我们实情的意思,便拉着黎拓要离开,可道人不允,说是我们自己已经做了选择,改不了了。
我刚想问他凭什么,不料他自己嘘了声说有人来了,然后抽抽两下晕了过去。
我和黎拓面面相觑,不知道这道人演的是哪出,但确实听见有脚步声传来,于是黎拓带着我,一块躲在了旁边漆黑的弯道里,等待时机。
只见几个身着粗衣麻布的人走来,看到道人躺在地上都惊了,直嚷着道人为何在此?
道人被他们扶起来了,神态晕乎,也自言自语他明明在炼丹,为何会睡在此地?
“东西怎么在这?”他低身捡起那网,看了许久才将它揣入袖中。
看这流露自然的神情和动作,我不禁对道人的演技深表佩服,往后凡界戏班子没邀他的戏目我不看。
道人边整衣帽边问旁人:“那孩子没跑吧?”
“没跑也没闹,不知道是不是个哑巴。”
“管她的,先把人给我看牢了,若有半点差池,姑爷怪罪下来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道人衣袖一挥,带着那几人离开。
黎拓本也想冲上去,但被我一把揪了回来。
“他们说的定是小葵,小葵就在里面!”黎拓急着要挣脱我的手。
我让他稍安勿躁,再等一会。
他问我等什么?
我举着疯狂颤抖的左手,无奈一笑,然后嗖的一声,我便被银镯拉飞了。
银镯带着我掐住了道人的脖子按在墙上往上提,力度之大,我自己也始料未及。
道人被掐得几近窒息,问我是谁要做什么?
旁边的几人相互看了看,想冲上来又不敢冲上来,到最后干脆东西一丢,全都跑了。
到了这时候,我定是不会自报姓名等他报复我,但银镯的气焰在此,我若是不做些什么,貌似也配不上它的嚣张。
“我叫刘四,是来找人的!”我睁眼胡诌,卖了刘四。
道人涨红着脸,艰难地问我找谁。
我说找小葵。
他又问我小葵是谁?
我以为他这戏是连着演的,但看到他如濒死鱼开始翻白眼时,才确定他是真的不知道。
如此说来,那之前的他是谁?
“你在掐他就死了。”黎拓大声吼我。
我也想撒手,可这银镯力气比我大,根本撒不开,以至于出现了我一手掐他,另一手掰扯掐他的那只手的诡异画面。
就在道人最后那口气差点没接上来时,银镯终于撒开了我的手,将道人甩在了地上。
道人躺在地上急促呼吸,口齿不清地问我们到底想作甚?
黎拓让他带我们去找小葵,他原本不肯,见我伸手作势要掐他,他这才连滚带爬地给我们引路。
道人将我们引到一处黑漆漆的屋子里,然后摸了摸墙,墙面居然从两侧拉开,露出一处更大的屋子。
那屋子一旁是花花绿绿的瓶罐,另一旁是一个个相互垒着的小牢笼,上面还盖着黑布,看不出里面是什么。
中间有一个丹炉,下面还烧着火,烧火的小童见我们来,面色诧异。
道人朝他挥挥手,他没多问就退下了。
“你们要找便快找吧,若是姑爷回来,我不被你们弄死也要被他杀了。”道人叹了口气,揣着手蹲到一边。
“你说的姑爷可是原本与何府大小姐成亲,丧妻后又要娶妻妹的那个?”
“明知故问。”
道人以为我耍他,没给我好脸色且还把脸转到一边去。
我又问他,那姑爷为何要在这弄这些玩意?
道人还来不及说话,黎拓就喊着小葵找到了。
我见黎拓掀开黑布,小牢笼里全是昏迷不醒的孩子,这回不是银镯要掐道人,而是我要掐他。
“你们为何要抓这些孩子?说!”
“冤枉啊,这又不是我的主意,是……”道人本还说着话,结果说着说着被消音了,然后没有征兆的吐血身亡了。
黎拓捂着小葵的眼睛,用唇语问我怎么把他掐死了。
我也用唇语回复他说不是我我没有你胡说。
“此地不宜久留,快走。”黎拓一手将小葵抱在怀里,一手拉着我跑出这令人窒息的地方。
说来也是奇怪,按理说我们如此大闹一番,那几个跑走的人不是应该喊人来抓我们才是,可这一路上,我们不仅没看人,甚至还一路畅通无阻地逃出何府。
出了大门,我本要与黎拓分道扬镳,但他拉住我,问我为何还要回客栈。
“不是你让我滚的吗?”
“你听不出那是气话吗!”
“还真没听出来……算了,小葵我算是给你带回来了,我还是回客栈吧。”
“是因为那个人吗?”
“蛤?”那个人?谁呀?
见我疑惑,黎拓反倒别扭了起来,移开眼说:“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关心问问,你不想回答就算了。”
“哦。”我听得云里雾里的,自然是不想费脑子去回答的。
我挥手和黎拓告别,我便回了客栈找淼淼,结果发现淼淼并没有回来。
难道是黑衣人发现淼淼是精怪,然后把她杀了?或者是淼淼起了杀心,把黑衣人给吃了?
我夜不能寐,徘徊在院里等了淼淼一宿,直到天亮仍不见她回来。
赵能早起来打水,见我熬着最夜的黑眼圈坐在院子里,脸色难得有了变化。
“你为何坐在这?”
“等一只不着家的小水母。”
赵能以为自己听错的蛤了声,让我再重复一遍。
我又困又难受,爬在臂弯里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直到门外的鞭炮声传来,将我从睡梦中惊醒,顺带惊落了披在我身上的被褥。
“这是怎么了?”我睡眼惺忪地问路过的王婶。
“何府今日娶亲,阵仗大着呢……哎,我说你怎么还睡到院子里来了!想偷懒不想干活啦!”王婶边说边走来要拧我,我抱着也不知道是谁的被子,快她一步跑回了房间。
回想发生在何府的事,我隐隐觉得心不安,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当我被王婶拉到前堂去帮忙时,外头突然传来重磅消息,说是何府新郎官落水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