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惊呼声抑制不住的从口中喊了出来,伴随着一阵‘砰’的声音传来,女子的身子撞上一边的桌子,过大的冲击力,连带着那桌子都被掀到了地上,上头的面盆、茶盏,零零碎碎的散了一地。
她躺在那里一动都动不了,身下,全是打翻的水渍,积累起来的凉意窜入了单薄的内衣中,让她冷的全身止不住发颤。看着冥恤不断逼近的身子,她想要往后缩去,可刚才那一撞却让她脊背受创,爬都爬不动:“恤王爷,奴婢再也不敢了。”
他却是丝毫没有要放过的意思,走近她的身子蹲下,双目炯炯的紧盯着她:“燿的秘密,本王不想让第三人知道。”
望着她犀利的眸子,叶丫头想也不想的便慌乱点头,即刻应允:“奴婢不会说出去的。”
冥恤点了下头,身子并未退开,两手却分别落在了叶丫头的脚踝上,手腕猛地一拉,将她整个人扯了过来。
“啊。”受伤的脊背被强行用力,身下的毛毯虽是绵软,却还是让她疼得钻心,叶丫头眨了下眼,却发现赫然出现在眼前的,竟是冥恤那张被放大的俊颜。她惊得瞳仁一缩,尴尬的视线从他颈间穿过,落在了远处的某一点上。这样的姿势,实在太过于敏感。
冥恤伸出的手刚要碰触上她的下巴,那门口的帐帘,一下就被掀开了。
清音好奇的望着二人的动作,她身子一钻便走了进来,看着一地的狼藉,再看看叶丫头苍白的脸色,视线最终落在了那床榻上。
“清音。”冥恤松开手,起身拉住了她的手腕:“快回去休息。”
“人。”她指了指榻上隆起的身影,头部被一旁的摆设挡住了,她根本就看不清楚。一手将冥恤的手拉开,自顾自的走上前去。
而他,并未相拦,双眼胶着在清音的背上,看着她一路走近。
一抹淡然冷漠的紫色,赫然出现在了眼前,这里,她刚刚来过。只是记不清楚那人长什么样了。紧张的脚步声,缓慢的一路踩过,终于,那张被摆设遮挡住的脸整个呈现在了面前。一如他身上的衣衫那般……让人心疼,是冥燿。
清音差点惊呼出口,眼眶内忽地酸涩难耐,氤氲的水汽一下齐聚而来。不能哭,清音不能哭。一遍遍的,她这样告诉自己,你已经疯了,什么人都不记得了。
望着她呆愣住的背影,冥恤希翼的走上前,站在她的身侧:“清音,你是不是认出来了。”
她一语不发的紧紧盯着,双拳,松了紧,紧了松,尖细的直接深深磕进掌心,痛入心扉:“他是不是死了啊。”
仰脸,却要强装着一脸的欢笑,原来活在自己的世界中,让自己逃避现实并不好,什么感觉都没有了,痴傻的令自己都感到心酸。
“清音,燿他没有死。”冥恤的眼中,迅速划过一抹黯淡,面色冷淡的望向床榻。
“哦。”她轻应了一声,弯下腰去,再度推上他的肩膀:“喂,别睡觉了,起来玩啊。”
见冥燿没有丝毫的反应,清音又是紧张又是害怕的加重了手上的劲道:“起来啊,不能再睡了……。”
劲,越使越大,怎么会这样?心中的恐惧感逐渐席卷了过来,清音的嗓子中,已经带着一抹哭腔,却只能强忍着,不让冥恤看出来。
“清音。”他忙的拉住了女子的手,让她面对着自己:“燿已经醒不过来了。”
“为什么。”下意识的脱口而出,她痛苦的掩饰起泪水,脸上拼命想要笑出来:“为什么醒不过来。”
“因为。”冥恤亦是难受的喉间一紧,他望了男子一眼,幽幽开口:“因为他只能这样躺在床榻上,一直睡觉。”
“哦。”清音了然的点了下头,眼角羡慕的勾起:“我也好想一直这样睡觉哦。”她转过身子望向地上的叶丫头:“我要睡觉。”
叶丫头怯怯的望向冥恤,两手用力的将自己撑了起来,她一瘸一拐的走了几步,一手放在背后按住了被撞伤的地方。
“你先带清音下去。”冥恤总算是松了口,脸色却依旧没有松缓下来:“以后,不要再踏入这里一步。”
“是,奴婢明白。”叶丫头嚼着泪水,颤抖的想要去拉住清音的手,不料受还未碰上,她却自顾自的走了出去:“睡觉了。”
她怕多呆下去,自己迟早会露馅。她不忍心看叶丫头一眼,恢复了清明,却是如此之难。要面对的一下子多了,而自己压根就做不到无动于衷。
“清音。”叶丫头不疑有他,只当她是困了,极力的拖动身子便赶了上去。身后,冥恤见二人出了营帐,这才回神坐在了榻前,他不知道怎么同沉睡中的冥燿开口,张了张嘴,便说出一句:“燿,清音来过了。”
望着没有丝毫反应的男子,自己也早就习惯了,他疲倦的靠着床柱,静默的与黑夜融为一体。
追出帐外的叶丫头给清音几句话都打发了回去,她一个劲的嚷着困,还不让人盯着,看着她乖乖的脱了鞋子上了榻,叶丫头这才折身走了回去。
望着帐外那蹒跚的身影,清音露在锦被外的眸子一下便被浸湿了,叶丫头一路跟随着自己,如今她受了伤,自己却要硬装作无动于衷。而榻上的冥燿,什么叫做一直睡觉,她苦涩的闭上眼睛,那样的情况她懂,应该就是现代所说的植物人了。有可能在某一天,某一时,真就那么毫无知觉的睡了过去。
冥朝
一座虚掩的寝殿内,长久没有人来清理,庭院中,一片萧条。
一名小丫鬟授了命,战战兢兢的端着面盆跨了进去。身后,跟着一名嬷嬷以及太监。
“这燿王爷都去了这么久了,皇后娘娘怎么突然兴起,让奴婢们来将这寝殿打扫干净。”小丫鬟走在前面不解的轻声问出口。
“就是。”身后的嬷嬷瞅眼望了望四侧:“前几天还有人说,燿王爷的寝殿闹鬼呢。”
“啊。”年幼的丫鬟禁不起惊吓,跳着后退了一大步:“嬷嬷你哦别吓人啊。”
“要死了你,这么大声。”那名嬷嬷紧跟着站住脚步,心有余悸的不断拍着胸口:“你又没见着,怕什么怕。”
“嬷嬷,您快别说了。”小丫鬟退到那太监的身边,跟在一侧慢慢的朝着前头迈去。
虚掩的殿门,忽地晃了一下,被风吹开后又重重的砸向一边。几人吓得浑身一颤,冷汗涔涔。推搡着,都不敢先上前。最后,还是那太监自告奋勇的首当其冲,一步步迈上了石阶。‘吱’那殿门忽地一声,又弹了回来,几人吓得差点就转身而逃,亏得那太监伸出一手,将那门挡了下来。
“没事,就是风声。”他手上一用力,便将关起的门向着里边推去:“咳咳……。”
粉尘,一大坨的落了下来,几人只顾着去擦那被灰迷住的眼睛,头上,脸上落了个一鼻子的灰。“多久没打扫了啊。”小丫鬟嘀咕出声,两手在身前不断的摆动着。
直到那粉尘落了个干净,几人才将身上掸了掸,欲要跨进去。
“等等。”精明的嬷嬷一把拦在前头:“什么味道。”
那丫鬟同太监跟着鼻翼轻嗅,只闻着空气中,似是有着一股淡淡的腥味,随着殿门的打开,而一下飞扑了过来。中间,还夹杂着一种说不明的味道。
“看,那是什么。”小丫鬟首先反应过来,颤抖着一指指向殿内:“好像是一个人啊。”
“可不是嘛。”嬷嬷大着胆子走了进去,只见地上躺着一名毫无声息的女子,身上却穿着一件紫色的男装,上半身靠在了桌腿上,身下,全是血,大滩大滩的血渍已经干涸,围绕着整间屋子。看上去,像是已经死了几天了。
“嬷嬷。”身后的小丫鬟怯怯的轻唤,她望着那女子干枯的面容,惊惧的强忍住欲呕的不适:“那,那不是意嬷嬷吗。”
何等风华绝代的一名女子,却选择了这般的死法。地上,躺着无数燃尽的火烛,蜡油烧了满满的一地,将她的身子就包围在了中间。这是一个古老的传说,据闻只要在死前,放干自己的血,再在屋中点满蜡烛,身上穿着自己所爱之人的衣裳,那么,他们的下一世就一定能够再相遇,原先不爱的那一方,到了下辈子,就会深深眷恋着对方,至死方休。
怪不得女子的脸上,一点痛苦的神情都没有,有的只是解脱,有的人,活着比死了累的多了。她希望可以追随着冥燿,希望他的下一世,有自己。
望着满屋子的摆设,那名嬷嬷的脸上已经没有了恐惧,她环顾四周,取过柜中的一床锦被,盖在了女子的身上,扭头朝着二人说道:“来,一起抬出去吧。”
“这,要上报么。”太监跟着上前,来到了女子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