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快说。”皇上端详起,高力士拿上来的另一块令牌。
“臣祖籍荆州,后来的长安,做了都尉,但老家还有位老母、兄嫂和两个侄儿。前些日子他们启程来长安,说是要留在长安过上元节。但过了半月有余,臣还是没有他们的消息,便差了人去找,终于在城外不远处的荒屋里找到。虽然人已经找到,却已经被人杀害。死状凄惨,臣小侄女的眼睛也被挖出。找遍了这个屋子,除了这枚令牌,现场再未留下其他线索。”张都尉的声音有点哽咽,微低头擤了擤鼻子。
在其他人听来,此事不过是一桩命案。而对于跪在一旁的,其中一名杀手来说,张都尉的话,句句刺心,每个字都听得心惊胆战。原来自己前些日子杀死的那家人,正是这位张都尉的家人,想着自己不被五马分尸,也会死无全尸了。
“臣再次看到这枚令牌,就是在永王遇刺案中。结合两个凶案现场,这些杀手应该长期活跃在长安城内。而这令牌又价值不菲,他们的主子肯定非富即贵。”再次看到这枚令牌的时候,张都尉心里那是又恨又喜,恨那些人杀死了自己的家人,喜的是,自己终于可以报仇雪恨了。为了找出令牌的拥有者,他没日没夜的查着,但是困难重重,很多线索查了一半就没了,要不是得到她的帮助,自己应该还在这个案子里兜圈子。
“非富即贵?张都尉你的意思是,这些杀手不是权贵就是朝臣供养是吗?”豢养杀手的人,竟然就在这长安城内,甚至可能就在自己的身边。
“是的,皇上。”这句话就像颗炸弹,不出所料的在群臣中炸开了。“怎么可能?”“不会吧,张都尉,你可不要胡说八道啊。”“真有人养杀手啊,会是谁啊?”
张都尉故意停顿片刻,让群臣议论此时,而他此时却直勾勾的看着牛仙客。牛仙客也知道张都尉在看自己,假装和其他的大臣讨论着,但畏畏缩缩的眼神还是出卖了他。他躲在其他人的中间,将自己的侧脸对着张都尉,借着攀谈时,扭动身体来前后晃动着,偷看着张都尉,但每当两人眼神即将交汇的时候,牛仙客的眼神却又闪躲开了。
看到牛仙客此时的行为举止,让张都尉更加确定了。“皇上,臣已经查出此人是谁?”张都尉调高自己的声音,大声喊道,而这句话在大殿里又回响了几次,次次都震得牛仙客浑身发颤。
“快说,朕也想知道,谁在正的眼皮子底下,做这些逆反之事。”
“就是牛仙客,牛相。”原本跪着的张都尉,此时也站了起来,直指一旁的牛相。众目睽睽之下,牛仙客被吓得瘫倒在地上。
“牛仙客,张都尉说的是否属实?”皇上大怒,牛仙客虽做人唯唯诺诺,遇事不敢裁决,但他生活勤俭,连自己赏给他的财物,也都如数存放,不敢挥霍享用。曾推行的“和籴法”,从根本上上解决了长安的粮荒问题,功劳很大。如今却养了这么多的杀手,还刺杀自己的儿子。
“皇上,饶命啊。臣确实养了一些门客,但他们都是文人儒士啊,不可能去杀人的。且臣从来没有让他们去随意杀人,也没有指示他们去刺杀永王殿下。请皇上明鉴啊。”牛仙客像狗一样趴在地面,一点点的向前挪动。
一旁的李璘原本以为那些杀手会是李林甫供养的,却不曾想到竟然是牛仙客——牛相。那牛仙客本就以李林甫为主,什么都要李林甫替他决定。看来此事中,牛仙客也不过是替罪羔羊啊。李璘心想:“那李林甫果然是老奸巨猾啊。”
听到张都尉指认牛仙客,皇上还是很吃惊的。心里也是十分的可惜,牛仙客还是略有功绩。
朝堂上突然安静了下来,大家都不说话。站在一旁的高力士看出了皇上的心思,悄悄在皇上的耳朵说了几句。
皇上脸上的愁容顿时淡了,随机将此案交付给张都尉查办。“张都尉,朕就将此案交给你查办。牛仙客暂时停职,软禁在他自己的府邸,不得擅自离开,等张都尉查明后再做定夺。”
“遵旨。”
“退朝吧。”
“永王、太子还有李相,请随本宫走一趟。”高力士在大殿外拦下了他们,按着皇上的要求将他们带到了皇上的书房。
“参见父皇。”
“参见丞相。”
“都起来吧,你们说说看,对于牛仙客豢养刺客一事有何想法?”皇上看着他们三个人,猜测他们中间有个人就是这母后的主使。
“儿臣觉得,那牛相不像是个心狠手辣之人,平时也都唯唯诺诺,这样的性子哪能做的出这样的事情,必定有人在指示他。”太子往前一步,首先说出了心中的疑虑。
“皇上,这件事,臣不好说。那牛仙客本是臣引荐的,说他不会刺杀永王殿下,那如果他真做了呢?若说他做了此事,但实则没有做过,那臣是冤枉了他。皇上,既然您已经安排了张都尉调查,臣想还是等结果吧。”李林甫说着这些,仿佛一切都与自己无关。
一旁的皇上听到这些,并不觉得惊讶。他心里自知牛仙客万事听从李林甫,这次行刺一事,李林甫必定与之有关。自己留着李林甫和太子党,只为让他们相互牵制,不得一方独大。
“嗯~”皇上并未回应,突然看向李璘。“你说呢,这可都是你那红颜知己惹出来的事。”
“父皇,儿臣的朋友只是个弱女子,哪会去招惹那些杀手。”李璘一惊,急忙辩解着。
“她是弱女子?你当朕是瞎了还是聋了,那女子不就是上次指证崔志坚的人吗?”他早就让高力士打听了宓香的情况,甚至包括她与李璘的真实关系。“你都把人家金屋藏娇了,还叫朋友?”
“父皇,我……”李璘不曾想到,皇上已经知道两人的关系,不由被问得哑口无言。
“都下去吧,朕要休息了。”见那三人各自打着算盘,便不想再询问下去了。
“那,臣先告退。”
“儿臣告退。”
“皇上,奴才已派人去暗中调查牛相一事。想必,明日就会有消息。”见书房内无人,高力士端了茶点放在书桌上,并告知皇上自己已经开始暗中调查。
“嗯,好。”
“高力士,你再把那个叫宓香的带过来,不要惊动了永王。”皇上好奇,两次事件里都和宓香有牵连,虽然上次在审理卖官案中,此女子已经在朝堂上见过,但并未有什么深刻的印象。想来,还是见见这女子最好。
李璘回到府里找不到宓香,便又骑上马去了店里。
“果然,府里找不到你,我想你肯定在店里。”李璘进了后院,发现宓香正与张都尉坐在后院里,正聊着什么。“张都尉你也在啊,你们认识?”
“见过永王殿下。”见永王来了,张都尉立即上前行礼。
“不必多礼,这里不是永王府,无需行礼。坐吧。”李璘像个主人般,坐下后自顾自的吃起了桌上的糕点。
“回殿下,宓香姑娘曾救过臣的哥哥,所以与臣早就相识。臣以为再也见不到宓香姑娘,谁知这么多年了,还能再见,要是哥哥还活着,再见到您,也是很开心的。”张都尉在小的时候见过宓香,那时的宓香与现在没有任何的变化。再次见到的时候,十分惊讶,都过了几十年,哥哥早已成家立室,而自己也已经长大了,当年的那个恩人还是保持着原有的样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