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梦瑶自从来到班里面走的就是三好学生、乖乖女路线,晚自习下了走的是最晚的,早上来的是最早的,我也是因为宿舍楼的厕所施工维修,所以跑到教学楼旁边上厕所的时候偶然发现天还没亮班里的灯就亮了起来,以为是值日生昨天晚上忘关了。
别看我学习成绩有选择性的差,平时上课的时候表现的活跃了点,但那并不代表我人生价值观有问题,社会道德水平就低于平均线,只是做了好事不愿意大肆宣扬来证明自己而已。
那时候我想每个人每天浪费一度电,中国13亿人口浪费的可就是13亿度电,那得要三峡大坝发多少年的电,当时社会责任感和人性的罪恶感从我心底升起,我必须得做点什么。
顾不得春夜寒冷,只穿着条保暖内衣裤就一口气儿冲上了教学楼三楼,那个点清冷的学校空无一人,只有早起的门房大爷在大门口活动身体等学生,平时人头攒动的走廊此时显得更加冷清。
我经过教室后门刚刚走到视线和窗户有一点点角度的地方,就看到一个人脸出现在窗户里面,透亮的白色灯光将她和窗户的影子一起投射到栏杆两侧的立柱。
那个耳发和马尾我已经整整看了两周了,不用看正面我也知道那是于梦瑶,一个七点半上早读六点半就爬起来的超级女生,铅笔和尺子在她的手里笔走龙蛇,应该是在做昨天晚自习遗留下的数学练习题,勤奋励志的气息扑面而来。
顿时我如梦初醒,下定决心从今以后也要像她一样,做一个早燥起来、奋笔疾书的好学生。、。
想到这,我早起的乏累一扫而光,立马跑回宿舍三下五除二地穿好衣服、洗了漱,虽然期间被舍友们抨击:“刘佳豪,才六点多你赶着投胎啊?”
“干,难道你现在要去教室吗?”
“你管我!”我丢了句,关门转战教室。
再一次出门我才发现6点多的天色是真的暗,黎明前的最黑暗说的就是这个点吧,我进暗角和楼道的时候不摸着墙都不敢走,也就是之前屎紧才跑那么快再想想真的是后怕,万一绊一下掉坑里那真的是要遗臭万年了。
来到教室,我轻轻的推开门班里一片寂静,只听到电棒滋滋滋的电流和后墙上钟表秒针走动的声音,坐在倒数第三排的于梦瑶一直盯着我看,可能没想到会有人来这么早,明显被吓到。
“你来真早啊!”我吸了吸冻出来的鼻涕,装出一副第一次到教室的样子,笑着对于梦瑶说。
“你也好早!”于梦瑶礼貌回复,很明显吐气声,可能是因为心有余悸,以为我是个清晨大头鬼吧。
回到座位坐下来,我盯着于梦瑶的马尾,然后托着自己的下巴瞬间变成一座侧卧雕像,因为我不知道会不会打扰到她学习,并且实在是找不到话题和她聊。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由于起得太早,浓重的睡意再一次升起,我伸了伸懒腰,没控制住打了一个带着长长尾音的哈欠。
于梦瑶的笔触声戛然而止,轻轻侧身用余光扫了我一眼,我赶紧坐起来将姿势摆端正。
“你不看书,这么早来教室干嘛?”于梦瑶摆着侧脸说。
我想她是对我说的吧,因为教室里面并没有第二个人。
“啊?”我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课桌上一贫如洗、空空如也,闷不吭声的坐在她后面是有点奇怪哦,赶紧临时起意:“哦,我在默背课文呢,那谁不是说吗,先在脑子里过一遍再看书,记得快!”
“在背哪一篇呢?”于梦瑶追问。
不吹牛逼的说18岁那年可是我记忆力的巅峰时刻,不到背考前一个小时我是从来不看书的,现在突然被她问起来我哪知道是哪一篇,总不能说《庄周梦蝶》吧,难不成说是神童?
“额,背.........”我吱吱呀呀。
“是不是《氓》啊?”于梦瑶无心解围:“那个字我有时候也记不得怎么读!”
“对,我也是!”我顺杆爬:“哈哈。”
然后赶紧拿出课本,在崭新的语文必修二费尽扒拉的才找到这篇叫做《氓》的诗歌认真的读起来,生怕于梦瑶一会儿再出难题。
天色开始微微亮起来,校园各处走道里的路灯依次熄灭,红旗迎着东方的光亮飞舞,充满了生命力。
而我和那篇《氓》正打得死去活来。
突然,班门一响马东戴着个大耳机摇头晃脑,嘴里面还碎碎念念的闯进来,只是向我们这边瞟了一眼突然就像个电线杆一样定在了原地,接着努力边眨眼睛接边摘耳机,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你们俩来挺早的!”马东笑笑,但他的笑里面夹带的万分惊讶。
“班长,我很早就来了!”于梦瑶赶紧解释,顺便也交上我的供词:“刘佳豪以为是教室灯没关,所以也早来了!”
“哦。”马东礼貌地笑了笑,气氛略显尴尬。
“你也挺早!”我赶紧使眼色示意他坐下。
他抖了抖眉毛,摊了摊手坐下来,但还是会时不时的转头看我们俩这边,我使出扣眼珠的动作之后他才戴上耳机装成聋哑人。
“刘佳豪。”于梦瑶转过来看着我说:“班长可能误会了,你找机会给他解释解释!”
“啊!”我没想到她会这么介意,赶紧打消她的疑虑:“好,我一定给他解释。”
开学以来,那是我第一次那么近距离的与她面对面,我确认她就是我曾见到过的那个女孩,也从她灵动而陌生的眼神中看出她对完全没有印象!
我有些失落,还有些不愿意承认事实,因为我清楚的记得当时她的目光也曾在我身上聚焦!
但为了证明自己比那些只关注她外表的家伙不知道强多少倍,我觉得应该问一问她。
当时班里面灯光适宜,气氛安静和谐,非常适合回忆美好的过去,再加上还有马东这个班长在场,虽然趴在桌子上看起来像是睡着了,但我问起于梦瑶来也就不会显得唐突了。
可当真的开口问得时候,我竟然无缘无故地紧张起来,究其原因是怕自己问完以后,她委婉的回答“对不起。我好像不记得了?”
遗传自我妈不问出来决不罢休的强大基因,我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不见棺材不掉泪”以及一点点“万一她记得呢!”的侥幸心理,揭开我们真正第一次见面的神秘面纱。
我呼吸吐纳心自在,平复了一下紧张到眼睛都上蹿下跳的情绪,顺便照了照镜子,三日三省吾身。
然后掏出也不知道是哪一科的课本摆在课桌上,随便翻了一页,又翻了一页,又翻了一页.........,只是想在我们交流的时候手里面有个把玩的东西缓解紧张。
我怔着看了会于梦瑶的马尾辫,清了清嗓子开口:“诶,柳……”
话刚出口,教室门像被机载火箭炮炸了一样,门扇“哐当”一声撞在了后墙上,吓得我心脏差点跳出来,马东更是吓到端坐在座位前脸色煞白,当时心里肯定也是千万只脱缰的羊驼在飞奔。
接着杜啸从门外走了进来,肩膀上驮着书包迷迷瞪瞪,红着眼睛一头油,咋一看以为是劳改所放出来的呢,看得出来是刚从网吧包宿回来,摇摇晃晃回到座位抱头就睡。
顿时整个教室又安静了下来,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我平复好心情,松弛掉发麻的头皮,接着轻轻拍一下于梦瑶的肩膀,害怕自己好不容意组织起来的语言再被什么牛鬼蛇神给打断。
她马尾一甩半转过来,左耳朵冲我,瞳孔移动到下眼角看起来杀气腾腾。
“有什么事吗?”她保持着那个角度,用很不平静的语气问,应该也是让杜啸那厮吓的不轻。
“于梦瑶,你还记不记得我?”我问。
“记得!”她回答。
我听完,简直不要太幸福,看了看窗外瞬间觉得这是个明媚的早晨。
“我以为你早忘了!”我抑制不住激动:“快一年了吧!”
“啊?”她眨巴着大眼睛,好像并没有听不明白。
难道我们有什么误会,还是聊得根本就不是一件事情。
“去年,小镇中学校门外......”我试着提醒。
“然后呢?”
“然.....然后......,你不记得走在你后面那个男生吗?”
“不记得!”她斩钉截铁。
她想都不想就说了出来,肯定是没想起来。
“你那天穿着格子衬衫,牛仔裤.......”我追问。
“我是有件格子衬衫,但我真的没印象。”她平淡不惊。
每个中学生衣柜里都会挂着一件格子衬衫,那有什么稀奇,我不得不承认她并不是想不起来,而是根本没有印象。
“好吧!”。
只不过是一面之缘而已,就像街上碰到的其他人一样,怎么可能都记得。
原来我和其他人一样,在于梦瑶眼里都是只相处不到两个礼拜的同学,我干!
从那一刻之后,一天余下的时间让我觉得异常难熬。.
幸好到了礼拜五只剩一下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