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她,是个秋天里日落西山的黄昏,金黄色的光洒在薄如蝉翼的晚霞上,红透了半边天。
那天因为一天三顿不离豆沙包的我终于被蛀牙找上了门,下午放学后口齿不清的向班主任请了1个小时的病假,三步并作两步地直奔镇里的牙医馆。
校门之外,落叶纷纷铺满了路,两旁的白杨树蜿蜒而去看不到头,我捂着脸越发觉得就医之路无比漫长。
为了分散注意力,我用脚踩落叶的声音计算自己到达牙医馆的步数,算是下决心戒掉豆沙包的投名状。
一步、两步、三步、五步、七步……
与我错节的脚步声从身后响起,打乱了我本来就艰难心算的步数,再想重新来过的时候已经完全没有了心思。
不过也好,不吃豆沙包吃饭还有什么意义,牙疼又不是魔咒,治好不就完了,恋爱都没谈过的人生为什么要自我苦苦相逼呢,投个鬼的名状。
捣了乱的人从我身边匆匆经过,霞光里我只看到纤细的背影和她后脑勺甩来甩去的马尾,不瞒你说,我们年级的女生红旗手里面这样的身段比比皆是,有什么稀奇。
那不稀奇,但这就稀奇了,忽然秋风咋起,落叶尘土伴着萧瑟扑面而来,她本能转过身背着风走,我在指缝中看到长发在她的身前飞舞,黄沙从她的脚下掠过,风骤停,长发落在胸前乱得像一把沙丘上的蓬蒿,她把腕上的皮筋拉倒手掌,微微低头将所有的头发向后一抹,用手掌的皮筋扎了条干练的马尾,一抬头一张倩秀的脸颊骤然闯入我的视线,随着缓缓向她挪动的步子我更加清晰的看到了她的脸,犹如昨日湛蓝的晴空,仿佛寒夜里皎洁的月明。
那一刻,我心开始莫名其妙的一帧一帧的乱跳,脑子里完全想不了其它事情,思来想去全是她的面容,说来也怪,我就看了那么一眼,她就像雨后的种子在我心里生根发芽。
风停了,她继续匆匆忙忙的向前走,当再一次背影冲我的时候,伴随着渐渐拉长的距离,我竟然莫名其妙的有些舍不得,就像枫树留不住随风而去的落叶一般。
直到她消失在转角时,我才终于说服自己追了上去,因为我怕错过这一次就再也没有机会见到她,悠悠然的初中时光快要结束,往后的日子全是变数,绝不能就这么算了。
我以美好的周末时光消逝般地速度追了上去,可转角之后早已经不见了她的踪影,只剩下灿烂地霞光里满地金黄的落叶和一阵阵孤单的风。
我为自己的犹豫和迟疑懊恼,干巴巴的风吹得我恍恍惚惚………
我安慰自己,或许那个转角有一道神秘的空间传送门,或许她只是一个天外来客,那么好看的女生本就应该和璀璨的星辰为伴,又怎会流落到这苍凉的黄昏呢。
后来,冬雪覆盖了那条路上所有有关她的痕迹,而冬去春来,世上的一切都换了个模样,竟然物是人非。
仲夏时节,午间知了吟唱解放的高歌,深夜的蝉鸣奏响毕业的别曲,而住在我心里那个人就像那颗被拔掉的蛀牙一样,似乎与我的人生再无瓜葛。
巴掌大的小镇里我还没来得及再见她一面,转眼就毕了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