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客慢慢散去,魏玥站起拍拍身上尘土一声清笑,“酒肉朋友,这只是小惩大诫。”
话刚说完突然有个高大的身影出现冷不经吓魏玥一跳。原来是安家三公子安泓,他一直在旁边观看,人群散后不知何时走来径直站在魏玥面前,低头凝视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
魏玥与他四目对视脑袋飞快旋转,不知刚刚的话有没有被他听到,可这人面无表情,魏玥无法从他神情中猜到端倪,先前形势混乱他都能一言不发,莫非审视的目光是来自这位三公子?但三公子乃一介书生,如何有眼力看出真相,猜测永远得不到答案,魏玥打算先发制人,探一探这位三公子虚实。
“公子。”魏玥依然抬头望他,微微屈膝向他行礼。
安泓俊美的脸庞剑眉轻皱,似有不悦但转瞬即逝,仍半句不答绕过魏玥朝喜房走去。
魏玥上前拦阻说刚刚动静闹得大怕吓到新娘,让安泓稍等她先去查看。
安泓未说话但收住脚步,抬首间不由回眸望去匆忙跑进喜房的小丫头。
魏玥关上房门就嘟囔,“无用书生,从头到尾一声不吭,那万卷书是吃进去的吧。”
碧儿见进门的是她家小姐,立马迎上要将喜服脱去。
“嘘!”魏玥按住碧儿,示意门外有人,压低声音,“安泓就在门外,你继续扮我。”
三人快速收拾好,碧儿蒙红纱盖喜帕静静端坐床沿,彩绣略显紧张陪伴在旁,生怕被看出破绽。
魏玥打开房间迎安泓,清逸的身影迈了进来。
入喜房,窗纱的大红喜字格外耀眼,房门红漆渲染,门上高挂蝙蝠挂饰,代表福禄美满,红色罗纱做的双层斗帐,用丝线绣上并蒂金莲,象征富贵荣华,纱幔低垂朦朦胧胧,内室屏风绘上金龙彩凤祥云翻腾,寓意比翼双飞,婚床被褥全被换成大红色,头枕绘绣鸳鸯戏水,祝福新人幸福恩爱。紫檀桌上燃点奇楠沉香,缕缕香云慢慢升起,犹如悠远花草让人回味迷醉。红烛双双放肆摇曳,映在墙上似情人共舞,屋内陈设繁文缛节,样样齐全,用心之处无一不体现主人家对这场婚礼的重视。
可惜这对璧人心思不在,白白浪费眼前美好光景,魏玥静静站在安泓身边,她知道洞房的顺序,要先揭喜帕然后再喝合卺酒。她早在酒中下蒙汗药,待安泓饮下定会一觉睡到天明雷打不醒。
安泓不紧不慢往内室走去,越过屏风时,见端坐的魏家小姐紧握双手异常不安,陪伴的丫鬟也略显不自然,安泓想起曾听说,魏家小姐对这桩婚事极不赞成,多次让魏将军退婚,看来传言非虚。安泓顿住脚步转身走出内室,你既不愿嫁,我亦不愿娶,奈何皇命不可违。
魏玥与彩绣这下摸不着头脑,安公子不揭喜帕是要去哪?
魏玥立马跟出内室,“公子,您是要?”
“你叫什么名字?”安泓心生好奇,望着面前娇小的丫头。
魏玥顺口就答,“我叫碧儿。”魏玥说完,安泓皱起好看的眉头没再理她。
魏玥却不曾注意,因为就在同时屏风后两个女子皆微微一颤,魏玥担心安泓发现异样,急忙开口,“公子,寒夜寂冷,不如公子先饮杯酒暖暖身子。”说罢拿起合卺酒递给安泓,不管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只要喝下这酒,今夜就不必担心。
“撤了吧,去架上拿本书,沏壶清茶。”安泓也不抬头,坐在书桌前吩咐,宛如这些红红火火碍着他的眼。
这...这...这下魏玥有些慌,他不按常理出牌,怎么玩,拿书!?洞房花烛良辰美景,哪会有人要看书!?难道?该不会?架上那些,是淫乱之书!?莫非安家三公子只是表面文雅实则内在污秽。魏玥小心翼翼在架上翻寻,担心看不到什么不堪之景,若真如此她怕会忍不住要凑安泓的冲动,只是架上皆是诗赋典籍无半点异常,魏玥随手拿一本,满心狐疑摆在台面,全然猜不出这位公子寓意何为。
安泓不顾房内主仆三人捧书品茶仍是无言。应该过了多久,新娘依旧正襟端坐两个丫鬟在侧,内室紧张气氛慢慢消散,绵绵困意蔓延,魏玥恹恹欲睡,立盹行眠开始摇头晃脑。
“若是乏了,便去歇息。”安泓话一开口魏玥当下惊醒,终于要露出狐狸尾巴,想支开她跟彩绣,那碧儿怎么办,不行!如此一来三人反而灌满精神,似是察觉内室的僵硬气氛,安泓继续开口,“留一人伺候。”
彩绣与魏玥相互对视后退出去,魏玥一头雾水,安泓想干什么,为何要留一人?莫非他有什么奇怪嗜好?果然是个龌龊之人!
魏玥不想让碧儿整夜正坐,她帮碧儿将头冠配饰卸下,按住碧儿的手小声说,“不怕,休息一会,我陪着你。”
碧儿紧握魏玥的手点头,今夜确是吓坏她了,先前在魏家扮魏玥都是些小打小闹,被发现最多也就挨骂,现下身在安府,指不定要受什么罚,主仆二人就这样带着不安,不知何时睡了过去。
清晨,道道阳光透过窗绡洒进来,零星散在魏玥脸上,暖暖痒痒的,魏玥揉揉眼,怎么就睡着了。
“梳洗下,半个时辰后去请安。”屏风外传来低沉的声音,魏玥未完全回过神,红色的影子已踏出房门。
安泓前脚刚走,彩绣就探头查看,魏玥打着哈欠安抚担心的彩绣,紧绷全夜的神经终于放松,碧儿也褪去喜服替魏玥梳洗打扮,魏玥揉着惺忪睡眼,吩咐彩绣安泓来的时候将他先领进来,这是她嫁入安家的第一天,既来之则安之,她要先跟安泓谈判。
“小姐,其实安家也是大户人家,安公子雅人深致品貌非凡,听说城中无数富家千金为之倾心,小姐何不试试与他相处。”彩绣在旁说。
魏玥漫不经心回答,“长的好看有什么用,始终是文弱书生,魏家世代习武,我不会接受一个弱不经风的男子做夫君,品貌非凡又如何,世上好看男子千千万,他也不见得多出色。”
“小姐,要在世上寻出比安公子容貌出众的怕是很难吧,您昨夜又不是没见着。”彩绣掩嘴笑道,一脸沉醉表情。
“真的吗?安公子果真如此出色?”碧儿露出期待表情,她没见着。
“不过如此罢了。”魏玥不以为然挥手,脑中努力回忆安泓的长相,昨夜注意力全在其他事上,现在完全想不起安泓的模样,只依稀记得安泓生的高大挺拔,魏玥在他身旁也只到他肩头,如此身形不去习武真是可惜。魏玥心想着,不自觉摇起头,两个丫鬟更是惊叹,想不到魏玥眼光如此高,安公子这番摸样也只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