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家几位公子跟夫人都已到梅院,安泓也在,身边空个位子是留给魏玥的,她刚入座老夫人就开口,说安赫进宫时皇上在作画,画到一半不知如何下笔,便让安赫带回,看能否有人把剩余的补齐。
下人将画作展示,画中是个老翁在岸边垂钓,海面风平浪静,天空云层翻滚,海天相接的远处卷动朵朵浪花。
众人困惑,画已完整,还要补什么,安赫说他也是这么认为,但皇上愁眉不展,说不知如何继续,交给安赫带回,让他找人补齐。
安老夫人环视现场,看谁愿意出手,只是堂下之人皆面露难色,皇上的画作谁敢轻易补,要是稍有不慎揣错圣意,降罪下来可担不起,安家几人便开始你推我让。
“听闻三嫂文武双全,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不如让三嫂试试。”魏玥脑袋有些发胀,正坐着看他们互相谦让,就听到被人提及。
安老夫人认同,魏玥自幼出入皇宫,跟皇帝一起长大,皇帝又宠爱魏家,就算她没画好,也不会被迁怒。
魏玥强打精神起身,皇上画的正是他现在处境,刘淄兴一事丞相不会罢休,如同暗涌深藏海底,若不防范定激起滔天巨浪。魏玥思虑后提笔,可她脑袋昏昏沉沉,头痛欲裂,眼前的画开始变得模糊,突然间天旋地转,魏玥有些站不稳。就在此时,一个有力的臂膀将她揽在怀里,支撑她摇摇欲坠的身体,执笔的手也被握住。
“靠在我身上,很快就好。”安泓小声在魏玥耳边说,他发现魏玥情况不对,即刻上前,如今覆着她烧得滚烫的手,果真是病了。
魏玥望着这个男人,挺鼻薄唇,刚毅俊朗,连侧脸都如此好看,包裹魏玥的手那般有力,让她觉得安心,魏玥将头靠在安泓的胸膛,静静看他作画。
安泓亦明白应补何物,他抓起魏玥的手,一笔一笔盖上原先画作,描出一副壮丽山河,老翁依旧在垂钓,只是面前是涓涓溪流,祥和安宁,这也是魏玥所想,不论奸臣如何作恶,魏家定力保江山稳定。
安泓完成后魏玥拿出印章,将一个鲜红的玥字印在右下方,安泓愣了一下,也拿出自己的印章,印上泓字,这便是承诺。正要将画收起,魏玥好像想起什么,添加两笔,几条鲜活的小鱼就跃在老翁的竹兜上。
“愿此画能让圣上舒展愁颜。”魏玥说,声音显得虚弱。
安老夫人看完很是开心,安泓画风向来霸气刚硬,今日与魏玥合作倒是多几分温柔情怀,刚柔合并,果真完美。
安泓感觉身边人渐渐失力,急匆匆带她离去,刚走出大厅,魏玥就眩晕昏迷,安泓让碧儿去找大夫,抱魏玥回竹院,看着躺在床上的人,刚刚作画时,魏玥身上的味道跟昨夜碧儿的一模一样,而且两人骨子里的倔强为何那般相似,又为何有时魏玥会散发一种魔力,吸引他不由自主靠近,让他想了解更多,如同碧儿。
安泓把手伸去魏玥脸颊,他想看看,看看面纱之下,这一切,是错觉还是巧合。
最终,还是静止在空中,君子不应乘人之危,安泓叹口气,将手收回。
魏玥大病后混乱的思绪被理清,她发觉不知何时安泓也住进她的心里,可她不敢肯定安泓的心意,魏玥小心揣测,平时都是自己借碧儿身份与安泓接触,安泓喜欢的人应该也是她吧。
安泓心情烦乱在竹院练剑,早上碧儿替魏玥邀约安泓,通知完茗青就走,未去见他,是因为他与魏玥的事吗,因为他们是夫妻,所以碧儿才避嫌?而他近日脑中时常浮现,魏玥站在幻月银竹里,身影慢慢与碧儿的重叠,他从来不是三心两意的人,既然认定碧儿,就不该再与其他人纠缠,与魏玥的事,是时候说清楚。
魏玥遣走旁人,独自在楼阁抚琴,幽兰秘谱拿到许久一直没机会弹,今日正是机会,安泓看到一定会明白。
安泓听着婉婉琴声到来,看到琴谱时有些吃惊,不觉脱口而出,“她竟给了你。”
魏玥拿起琴谱,“这个一直都是我在寻的。”她期盼望去安泓,希望他能明白,陪伴他在书斋的人,是自己。
安泓感叹,确实,她待魏玥向来极好。
“在下前来,是有事想与魏小姐说。”安泓开口。
“公子请讲。”
“此事我不想由他人告诉小姐,希望亲自坦白,我已遇到心仪之人,我知道我与小姐仍是夫妻,我会想办法拿到和离书,不拖延小姐。”安泓明白他与碧儿之事迟早公开,只有坦诚才能保护碧儿,也能减少对魏玥的伤害。
“公子有喜欢之人?”魏玥对这个消息没有吃惊,眼里还有喜色。
安泓点头,心底却莫名沉一下,她不在意,应该是好事。
“不知公子对她是否了解?”魏玥期待看安泓,是自己,安泓喜欢的人理当是自己。
“我与她接触时间虽短,但我明确心中所想,我愿意用一生的时间与她相守,慢慢去了解。”安泓说。
魏玥眼角扬起,面带害羞神色,安泓不解,担忧是否平日行事不妥,让魏玥误会。
“请问她是?”魏玥说。
“是魏小姐的婢女,碧儿。”
魏玥开心点头,只要确定,安泓说的碧儿就是自己,她伸手摘掉面纱,安泓没想到魏玥有此举动,急忙转身,“小姐何意?”
“公子不想见见我的模样?”魏玥面纱已除,可安泓却背过身不愿看。
“在下知道小姐天姿绝色,亦不会在外人面前轻易除纱,可惜安泓无福。”安泓说。
“公子不见见我,又怎知我不是公子心中人?”魏玥往前一步,他们隔那么近,只要一个回头的距离就能确定,不是吗。
“在下愧对魏小姐,定是在下处事不够沉稳让小姐会错意,可在下已心有所属,只能辜负小姐美意。”安泓也往前一步拉开距离,他不愿看魏玥,准确来说是不敢,安泓心里清楚对魏玥的不同,他怕就一眼的转身会让他沦陷,会负另一个人,而他不想负她。
魏玥失落,为何不愿回头,难道你没有感觉到,我就是你身边的小丫头吗,难道,你心里的人真是碧儿。
“公子喜欢碧儿,可记得她是如何引起公子注意的。”魏玥不死心追问。
安泓被问住,是啊,究竟何时,小丫头占据他整个心让他失去方向,安泓苦笑,“初见她全力护主时。”成亲之日她孤身挡众人,那份胆识跟执着就如同一棵种子埋在安泓心里,藤蔓般生长蔓延。
魏玥的心落下,护主之时,与碧儿说的相同,原来你在拜堂时就留意她,与我只是误会?魏玥却不知,在喜房之前,安泓并未注意过她身边的任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