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疆国未定时,夏州开国皇帝坐守都城遭叛军突袭,皇帝率将士御敌,守城将士英勇顽抗守城门十日未破,战至魏家先祖赶来,那日是中秋节,城内却是深深白骨尸横遍野。皇帝为纪念牺牲的将士下令每年中秋前十日紧闭城门,中秋当日才能打开,除主街亮灯外,各家各户不得有烛火,而中秋当日所有的百姓会在河边放天灯慰祭亡灵。
魏玥为避人耳目扮作丫鬟独自送铃铛,铃铛亦听闻刘淄兴的事情,见魏玥无事总算松一口气。魏玥把雅集的银两给铃铛做路费,铃铛不敢收,魏玥坚持,这些她也用不上,而且反正都是富家子弟的钱,不必客气。
送走铃铛,魏玥打算回竹院,就听到有人唤碧儿的名字,定睛一看是茗青,安泓带安舑还有竹院众人看灯会,安舑邀魏玥共同赏灯,魏玥还没来得及拒绝就被拉走,茗青几人满头雾水,安舑何时与小婢女如此交好。
京都的中秋节热闹非凡,主街彩灯玲珑,花天锦地,红飞翠舞,两边街道漆黑,倒将主街映射的碧玉璀璨,让人仿佛置身舞台之中,数不清的小贩在街头吆喝,各式花样独特的彩灯摆满街头,十分别致讨喜。
魏玥好奇安泓向来不喜人多嘈杂,为何会来看灯,茗青说今日安舑来书斋邀约安泓,往年他皆是不去的,迁凡便嘟囔魏玥曾提过中秋灯节如何热闹,却没机会见识,安泓听完就说去看看。
京都的城门经过十日紧闭,在一夜全部爆发,进城的出城的,还有特地赏灯的百姓蜂拥而至。安泓几人还没走完一条街,茗青跟迁凡就不知被安舑带去何处,连择宥都走散,只剩她与安泓俩人,魏玥想去寻,安泓却不以为然,大家都懂得回府的路。
川流不息的人群在周围摩肩接踵,魏玥被挤得难以前进,离安泓越来越远,她喊了一句,安泓并无回头,伸出手也抓空,两侧人潮浮动,安泓的身影渐渐被茫茫人海覆盖。魏玥即将要淹没在人群中,突然有人抓住她的手,将她用力一拉,魏玥稳稳落到一个硬实的怀抱。
“别丢了,我不想去寻你。”安泓低头看她。
魏玥小声嘟囔,她也懂得回府的路。
安泓让魏玥走前面,魏玥走着走着觉得身边的人流似乎在减少,只是身后的安泓异常安静,莫非也走丢!?魏玥急忙转身,直直地又撞上安泓,她才发现,安泓在后面一直用手将冲撞的人群挡开。
“怎么?”安泓不解魏玥突然转身,他光顾旁人没注意到。
魏玥对上安泓的黑眸,一下有些答不上话。
“卖天灯,买个天灯祈愿吧。”耳边传来小贩的吆喝。
魏玥赶紧指着小贩,“我要买天灯!”
京都的中秋节几十年发展下来,早已不是原先单纯的祭奠亡灵,现在的天灯色彩斑斓,每个都有不同的寓意。
蓝色求仕途,绿色是财运,红色是姻缘,紫色是家宅,棕色是功名,小贩滔滔不绝介绍,看魏玥喜上眉梢,应该求姻缘,要给魏玥拿红色的天灯。
魏玥连忙摆手,她要角落的白色,小贩疑惑魏玥家中发生何事,魏玥笑答并没有,小贩殷勤拿起红色劝魏玥图个好意头,魏玥不停尴尬拒绝。
“就要白色。”安泓拿出锭银子。
小贩立刻笑开花,“好,白色。”递白色天灯给魏玥。
走了许久,安泓问,“为何买白色?”
魏玥抬首望天,越接近河边就能看到越多的天灯飘起,红蓝绿紫,什么颜色都有,的确极少见到白色,小时候她父亲说过,夏州的和平安乐是当年守城将士用性命换来的,京都底下堆满的是他们的白骨,时间久了,人们会慢慢淡忘,有更美好的祈愿,但我们不能忘,每年都应为他们点上一盏天灯愿他们安息,在另一个世界无灾无难。
夜空被漫天灯海燃得像白昼,白色孤灯缓缓上升加入万千灯群,在姹紫嫣红中显得柔弱孤独又无所畏惧,翩鸿掠影耀眼夺目,安泓看着眼前人喃喃自语,“何尝不是。”
魏玥回竹院已是深夜,府里没点灯,格外宁静,月朗如水,似轻柔银纱覆盖竹院,魏玥从没发现,这里的夜色如此美丽,一时间有些出神。
“还不睡?”
圆月从云层慢慢探出头,高大的身影从暗处走来,被月光绘出的轮廓渐渐清晰,安泓回书斋睡不着,便出来走走,就看到有个小丫头身影如画,站在院里傻傻发呆。
“公子也不睡。”魏玥说。
“嗯。”安泓淡淡答,走到魏玥身边,赏满院银竹。
夜色融融,皓月繁星,幽幽竹影,夏虫脆鸣,确是难得美景。
“对不起。”魏玥开口。“铃铛的事,我不该那么说你。”
“无碍。”
魏玥舒心一笑,安泓不是计较之人。
魏玥抬望夜空,“今晚的月亮好美。”
月圆无缺,玉轮冰盘不染纤尘,安泓回头看身边人,她周身笼沐银灰色,迷幻朦胧,散发浅浅光芒,安泓失神低语,“真的很美。”
柔柔清风拂过,吹来丝丝冰凉,阿嚏!魏玥白天出来的时候还暖和,不知觉到晚上就开始冷,突然一双手从背后围绕而来,替魏玥覆上披风,“夜里冷,出来的时候,穿多一件。”安泓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的手环过魏玥的肩,替她将锦带系上,他们贴得那么近,安泓淡热的呼吸一下下吐在魏玥颈边,惹得她痒痒的。
“好香。”安泓声音温润,“你身上有月亮的味道。”
“嗯?”魏玥不解,转过身疑惑望安泓,月亮?有味道?
“软软的,甜甜的。”安泓轻轻撩开魏玥落在前额的发丝,目光幽沉。
魏玥更是云里雾里,是吃的吗?
安泓嘴角上扬,伸手揭开魏玥的面纱,缓缓靠近,“碧儿,你可知道,你住进我心里。”他抬起魏玥尖尖的下巴,低头吻下。
魏玥乌眸瞪得圆圆,顿时愣住,安泓的动作那么慢,她却忘记反抗,他的唇冰凉,轻柔吸食她的香甜,魏玥身体越来越软,安泓的气息在她脑中泛滥成灾,绕得她眩眩晕晕。这是安泓第一次唤自己,喊的却是碧儿,魏玥心里一慌,急忙推开安泓手足失措跑走。
碧儿觉得自家小姐昨夜肯定遇到什么事,回来的时候魂不在,面纱没带脸颊滚烫,还带回一件不知哪来的披风,问小姐也不答只让收好,早上起来身体就发烫,定是病了。
魏玥睡醒就觉脑袋昏沉,想再休息有婢女来寻,说安赫从宫里带副画回来,老夫人邀魏玥共赏,魏玥勉强起身。碧儿看魏玥神色不好想替她,魏玥拒绝,碧儿不懂画易穿帮。
“碧儿,你对安泓第一眼印象如何?”魏玥突然问。
碧儿答,那时她领魏玥拜堂,生怕安泓是坏人,想着无论如何都要保护魏玥,仅此而已,碧儿对魏玥的问题很是好奇,魏玥似乎在想什么,没再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