洒泪祭奠别旧梦,轻装扬帆荡长河。
毕业,回到了家乡,都有了归宿地。
文菲到了爸爸的单位,专业并不对口。话说工作的安排,还费了一些周折。
毕业就回到爸爸那里机关单位的,但不知道谁人一封匿名的举报到人事局,说她没下机基层就直接安排在局里了,文菲第一次出社会,才知道有人心叵测这一说。
爸爸在局里的位置也岌岌可危。
想要取代他的大有人在。
爸爸一直以来,对政治是不敏感的,踏踏实实地搞的是技术工作,所以在局里,是副职,不是正职。他是省里下派到市里的,呆得有感情了,也没有在回省厅去,就一直呆在市局。
文菲到了局里,才发现人事的复杂。
人事局找爸爸谈话的时候,文菲愤怒了。
市长是爸爸的朋友,在级别上来说,他们是平级的,爸爸为了水电事业,也是勤勤垦垦,兢兢业业的奋斗了一生,文菲工作可以不要,对她影响了爸爸她感到尴尬和悲哀。
家里从来没有什么特权,假如说妈妈的事波及到爸爸的话,妈妈为此也付出了代价,在文菲读大学后,妈妈就离开了家乡到北京,妈妈说:“你们长大了,都有自己的路要走,妈妈也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也要选择一下自己想过的生活。”妈妈离开后就只有逢年过节回家,平时都在北京,她想爸爸退休了也跟她一起到北京。
文菲直接写了信给市长,她不管有没有用,工作她可以不要,但爸爸为水电事业付出了一生因她而得不到认可这是她所不能接受的。
“当别人打我左脸的时候,难道我还要把右脸伸过去给他打?”在复杂的人事面前,文菲是想保护爸爸的。
当市里过问文菲工作安排的时候,她已经在局里上了几个月的班。
同学们都各奔东西,有了好的归宿。
文菲心理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样,就不定向回来了。
人事局再次找爸爸的时候,爸爸问文菲:“工程机械厂和日化厂需要外贸人才,你去不去呢?”
“不,我哪里都不去,我就呆在局里。”文菲想的是和命运抗争,她并不知道自己给爸爸带来多大的压力。
局下属单位下了文,文菲的档案放在了下属的一个水文站。
轻工局把文菲借调去,谈一个中外合资的项目。文菲借调到的是轻工局的下属单位——电池厂。
先到总工办,总工程师是个非常随和的中年人。他是从乡里一直很艰难地到了这个位置上的,所以说话带了些乡音。
文菲向来做事没过大脑,跟办公室另一个妹子策谈的时候,学了一下乡里话,正好总工程师走进来听到了,从此对文菲就没有好脸色。
办公室还有一个小伙子,跟文菲是大学同学,但他们没什么交集的,他属于认真做事,默默无闻的那类人。
性格上的差异让文菲觉得压抑,人际关系的处理需要学问,这不是在学校里嘻嘻哈哈可以过天的,这是工作。
文菲很迷茫,她想挣脱枷锁。
好在她的一手好字和专业知识派上了用场,草拟合同的时候,厂长看中了文菲,把她从总工办调到了长办。
厂里正在进行合作项目,合作方是香港的,当时为合作项目的选定讨论了很久,是中外合资还是合作,文菲查阅了大量的法律法规,国家对中外合作的扶持力度要大些,于是厂方和港方达成了共识,取中外合作。
港方以设备和先进的技术入股,厂方以场地,劳动力和少量的流动资金入股。
谈判在深圳举行过几次,港方到厂里也进行了考查,已经是水到渠成的事。
深圳是新开发的城市,大学同学没有定向,来这里闯的人也有几个,文菲出差在深圳的时候,会要她们过来聚一下。
深圳生存的空间相对要大一点,港商从那边过来也方便。
每次港商会带两份同样礼物给文菲和厂长,文菲觉得不该收,官场上的一些东西文菲够学,这些东西需要配合性格的。厂长对于礼物照收无误,他的随意和贪婪让文菲叹为观止却又无可奈何。
文菲渐渐觉得生意场并不适合自己了。
她的思考是做好这个合作项目,给厂里带来些效益,她注重谈判的每一步,以便为厂方争取更大的利益。
合同终于拟好了,文菲经历了在深圳用心谈判的两个月,她松了一口气。
回到厂方,充满着憧憬,厂里一片欢腾,大家为厂长和文菲开了庆功宴。
当时的电池是用炭棒作芯,装炭棒的过程还是手工操作,工人们用手把一根根炭棒用纸包裹,整个过程靠的是熟练程度,有些手工作纺的味道。
和港方的合作,是纽扣电池项目,纽扣电池在市场上已经有一定的需求量,但厂方没有这方面的技术,港方出技术。
合同拟定好,文菲很高兴,纽扣市场的前景很好,会给工人们创造一定的效益。文菲毕业后和专业知识有关的第一个项目成功签约让她成就感爆棚。
等待中,港方的设备到了,报关员回来说,海关不放行,厂长叫文菲:“晚上,你去陈股长家一趟。”
文菲带着礼物到了陈股长家,股长无奈地摇了摇头,“不放行,会说我们不支持三资企业,放行的话,怎么对得起国家……唉,走吧,你们把它拖走吧。”
文菲看着拖到厂里的设备,整个人晕了。设备已经生锈,里面还有头发丝,副厂长双眼无神地望着设备:“这要怎么办呢?”
这种垃圾,在香港是要出钱请人清理的。
副厂长咬牙说:“清理一下,有说明书不,看它是否能转起来。”
文菲默默地走到了一边,她想去找厂长。
“厂长呢?”
“厂长明天就要调到乡镇企业局当局长了。”
文菲不相信,她想找到厂长问一下怎么回事,到了厂长办公室,她没看到厂长人影。
下班了,厂长的车才缓缓驶进厂里。
“厂长,”
“明天我要调到那边上班了,你跟着我去那边还是留在这里?”厂长并不关心设备的事。
文菲的心有点冷,她不知道怎么面对副厂长和工人们,她没回答厂长的问话,往回家的路上走。
文菲拒绝坐厂长的车,熟悉的面孔,陌生的内心,文菲没有回头的路可走。
第二天上午,文菲照常上班,厂里很安静,似乎没发生什么,车间的工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包炭棒,大家特意清理出来的纽扣电池车间里很安静,工人们还是在老车间里上班。
副厂长望着设备,他在想办法把它搞转动,“黄厂长就走了吗?车子他也开走了?”文菲知道自己不该发问的,可她还是忍不住了。
副厂长没说话。文菲的心中难受极了。
回到家里,文菲躺在床上,第二天,很晚了,她没起来,爸爸敲她的房门:“今天不上班吗?”
文菲不想回答,也不想说话,她在深圳的出差补贴,可以够她花一阵子的,她想到外面走走。现实的问题不是她的能力所能解决的,但她想逃离。
背起行囊,文菲来到了桂林的一个小镇——阳朔,这是她再次来到这里。这里聚集了很多外国游客,都是些散客,这个小镇因消费便宜和风景独特而闻名。
文菲和韦铃一起来的,韦铃准备出国留学,阳朔是个练口语的好地方。
来到小镇,她们两个先进店子:“我们是想练口语的,来这里打工,不要工资,只在这里做事就行了。”
“我们这里不需要人,你们去别的店子看看吧。”她们得到的都是千篇一律的答复。
找了几家店,回答都是一样的,文菲想放弃了,就当来旅游一趟。
最后一家店子“希尔顿饭店”也算是整条街上装修最漂亮的了,文菲不想进去,韦铃说:“不管怎么样,总得试一下。”
“老板,我们想来练口语的。”还没等文菲她们说完话,“好的,留下来吧。”老板满口答应了。
文菲和韦铃呆在希尔顿,她们的工作很快就上手。
有着良好的英语基础,文菲只要熟悉一下菜单就可以了,她的服务招来了许多回头客。
老板是个湖南人,大学学的水产养殖专业,却讲得一口流利的英语,文菲很羡慕的。文菲和韦铃上班后,老板知道自己选对人了,本来她们找事做的那天,店里的翻译正要辞职,老板正准备招人的,事实上,她们两个是最好的帮手,工作三天后,老板要全体员工开会,他真诚地对文菲说:“你们留下吧,按员工待遇付工资给你们。”
饭店主要做外国散客的生意,早餐牛奶,咖啡配煎饼之类的,他们还喜欢吃蛋,煮蛋或者煎蛋,煎蛋一般不能煎老,黄还是生的,吃的蛋黄会像油一样流出来,店里给这煎蛋取了一个很好听的名字“太阳蛋”。
工作了几天,文菲回到家里,她必须跟爸爸说清楚,看文菲回了,爸爸没说过多的话。:“爸爸,我想停薪留职。”
“你自己考虑清楚就行,爸爸老了,不能再为你做什么。”
“爸,你不要管我,你已经做得够多的。”
文菲回到原单位,跟单位签了停薪留职协议就又到了阳朔。
阳朔是个游玩的好地方,犹如一个国际大都市,短短的一条西街总是热闹非凡,有从桂林坐游船来的游人,那就只是在西街购物的或者看一下就坐旅游车走了,在阳朔常住的都是散客,来自世界各地,他们常选择一个合适的旅店住宿,旅店属于物美价廉的,一间大房可以住20个人,男女混住,这对有传统思想的中国人是一种挑战。
来希尔顿的游客渐渐多了起来,文菲活泼,韦铃勤劳,她们两人的配合给店子带来了很好的生意。老游客们都是依依不舍地离开,很多游玩项目也在他们店子里预定,经常指定要文菲做他们的导游,租几辆自行车,文菲带着他们去风景优美的景点游玩。
一个月后,希尔顿因文菲和韦铃的运作,几乎把整条街的生意都垄断了,生意越来越好,老板对她们说:“我去海南一趟,你们帮管一下店子吧。”
想要文菲和韦铃做事的店子多了起来,文菲每天接到要她去做事的电话,那都是曾经拒绝她们的店老板打来的,心灵复苏后的快感让文菲有了动力,她思考着自己的下一步人生之路。
只要付出,就会有希望,回报会有的,努力才是强大的基础,文菲始终相信:明天会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