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听到沈子谟什么“为她着想”的借口,薛止语干脆摊牌道:“十六表哥得封‘煜’字的那天,我一直都有陪在姑姑左右。”
半张着嘴巴,好像略是停顿了一下,然后紧接着,就见沈子谟的面色“唰”得白了下来。
这么一副样子,反倒是把薛止语给吓了一跳,连刚刚心中的那点子不舒服的感觉都再是顾不得了,只生怕沈子谟会在她的面前真当有了什么不适。
“团团,我……”
沈子谟紧张得上前一步,怕也是想起了当日薛皇后用词得直白,直白到了即便是像薛止语这般的一个孩童,都能够听得懂的地步。
见他那么一副踟蹰得想要碰她而又不敢的样子,薛止语心下不忍,反倒是自己靠近了过去,然后双手拉住了他臂上的衣服,不解道:“怎么了?”
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需要沈子谟这样一副反应的?她刚刚难道有说过什么吗?还是说,这就只是因为那两个宫女的事情?
可这些……难道不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了吗?
薛止语便是会稍有介意,但所谓的“介意”也不过就只是介意在她还不好与沈子谟定下名分前的这些年间,旁人对于煜郡王府的觊觎罢了。
再是沈子谟说过要不娶妻纳妾那类的说法,薛止语又不会天真得真以为那是指他的身边从此就再没有人伺候了。
莫说沈子谟还是位皇子,在京中就是一般的勋贵之家,向来若是早的话,那从十二三岁便有置下屋里人的哥儿了。
她大嫂不也是早早就开始了在暗中给隶哥儿挑选本分丫鬟了吗?甚至于,许也是怕她向来霸道惯了,日后出嫁会容不下夫君纳妾,李氏还有特地拉着薛止语一道参谋,顺道也是给她讲一讲后宅之事。
所以说,她娇蛮虽是娇蛮的,可又不是不讲道理,怎么就值得沈子谟这副样子了?难不成,从此往后,他再是要添人纳妾,还全都是要避着她不成?
“团团,你不要误会了,虽然母后是那样说的,可是我、我真……”
沈子谟也是难以启齿,对着自己心上的姑娘解释这种事情,也真是自有一番滋味在心头了。
“我知道啊,我明白的。”
薛止语越发糊涂了,她平日里看起来真有那么不讲理吗?
“表哥你到底是想要跟我说什么啊?哦!你是想说你那日在庄内跟我说得那番话吗?没关系啊,我这又不会是算你已经纳了妾,反正她们都还是没有名分。”
说着说着,薛止语突然就是反应了过来。
“不对!表哥你会这么样的紧张,莫不是要告诉我,你已经准备是要提她们做侍妾了?不行!我告诉你,我不答应,你要是这样,我就、我就……”
薛止语还没有“就”出来个所以然来,便是被沈子谟给捂了嘴。
“别说下去,没有,我没有,什么名分不名分的,我绝对没有那样子的想过。”
用眼神示意沈子谟放开自己,薛止语继续往下问道:“那既然没有的话,你又是在紧张什么?我告诉你,一两个没有品级的侍妾虽然算不得什么,但你之前既然是已经许诺过了我,要是再敢出尔反尔的话,你看我……哼!”
到底没有说出来什么狠话,或者说,就算沈子谟真当那样做了,薛止语都不太清楚她能不能硬气得做出什么节外生枝来。
“怎么就是算不得什么了?”
沈子谟反倒是不依不饶了起来。
“薛止语,我当日跟你说过的话,一字一句都是出自真心。我许你……总之,我说过的,除了你以外,再没有任何人。”
这好像还是薛止语第一次听到沈子谟叫她的名字,可后面的话却又是莫名其妙的被吞了半截。
再者说了,除了她就没有旁人?
这又怎么可能!
她想要的是那一个位置,一个想要有所得就必先要有所失的位置!
更何况,连当初方方面面都还要仰仗着忠勇伯府的沈青绍,都做不到只有她一个人。沈子谟?算了吧。
不过,薛止语倒也无意就这事和沈子谟再争论下去,反正无论最后的结果如何,对她都无甚影响。
有意想要把这件事情给揭过去,薛止语故作打趣的问道:“你这样子辜负姑姑的一片心意,姑姑届时还不知道是该要怎样的伤心呢,说不准到头来,可都是要再怪责到我身上了呢。”
“不会的,母后知道这事,她不会怪你的。”
沈子谟说得稀松平常,薛止语却是真真的被他给吓到了。
“你说什么?姑姑她知道了?姑姑她是知道了什么?你到底是又去乱说了什么东西啊?”
看到薛止语急成这副样子,沈子谟心里倒是平衡多了。
“也没什么,只是因着前一阵子,我把那几个宫女全都配出了府去,母后有为着这事询问过我个中缘由。”
“出、出府?”
不对吧,别的人暂且不提,可就那两个“瑶”字的宫女,其中不至少有一个是极得沈子谟欢心的吗?甚至后来还赐了“姚”姓,做了庶妃?
这种事情薛止语又不可能会记错!
毕竟当初在圣旨赐婚以后,薛止语也是有去过煜郡王府的,那时候那个姚庶妃还因着自觉是跟在沈子谟身边的老人了,所以特意过来想要给她个下马威呢。
但是,哪怕是没有那份婚约在前,单凭着郡主的身份,薛止语想要就治罪一个连玉蝶都上不了的郡王庶妃,那还不是绰绰有余的,最多是有点打了煜郡王爷的脸面……
更何况,薛止语还是那一位姚庶妃板上钉钉的未来主母,便再是名正言顺不过的了。
“是的,不仅仅是你所提到的那两个宫女,现今我府上,除了方姑姑以外,再没有从宫里出来的女眷了。”
薛止语……薛止语大概是有点被吓傻了。
咽了下口水,薛止语都不太能控制自己的嘴巴,只听她自己问道:“你府上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那皇后姑姑就没有找你问话?”
“问了啊,方才不就是有告诉过你了吗?”
“那你是怎么说的啊……”
“我说……”沈子谟弯下腰,平视着薛止语的双眼:“我只是告诉了母后,我已经有了心仪的姑娘,她很好,好到我愿意等她长大。”
“那姑姑又是怎么说的啊……”
薛止语哭丧着脸,别怪她不解风情,只是沈子谟所说的这一个消息实在是太吓人了些,吓得她实在是生不出来什么风花雪月的心思了再。
沈子谟忍着笑道:“母后没有说什么啊,她很开心。”
“怎么可能……”
薛止语觉得沈子谟这样子的糊弄她,简直都是在质疑她的脑子。
天底下又会有哪一个为人娘亲的,会乐意看到自家儿子这副样子,竟然只是为了一个还没有娶进门的姑娘,就已然散尽了身边的人?
这也就是沈子谟不在储君之位上,不然的话,那一位使他这样做的姑娘,不是祸国妖姬又是什么?
对于诸如此般的恶名,薛止语还真当是没有半点兴趣的。
便是有那么一二分的窃喜,也绝对不足以让她去拿那一个位置交换!
“怎么不可能呢?”沈子谟反问道:“团团莫不是忘记了我的两位皇兄?”
“嗯?”
“我只不过是想要等一个姑娘长大,又不是不打算成亲了。比起七皇兄与八皇兄大了我十几岁的年纪,至今都没有娶妻而言,你觉得母后她会更担心什么?”
嘴角忍不住得抽动了两下,那要是按照沈子谟如此这般的说法,薛皇后对此事最终决定轻拿轻放的话……那、那倒是也有可能啊。
“那……”薛止语紧张的问道:“那姑姑她又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是、是那什么、是我啊……”
“嗯?团团你这话指的是什么?什么是你啊?”
羞恼的捶了沈子谟一下,薛止语催促道:“你快点说啊。”
“咳咳。”
为防止薛止语最后会恼羞成怒,沈子谟还是努力克制了一下自己的心情。
“这个啊……”才稍稍拖拉了一下,就又是被薛止语给瞪了一眼,沈子谟终于不再卖关子的回答道:“彼时估计还是不知道的,不过在见了我近来的行程之后,母后她便是想猜不到,也难了吧。”
“那、那彼时又是什么时候啊?”
薛止语原以为沈子谟至少会是在上次她亲了他之后,才做的这些“多余的事情”,但这一段时间里,他们又明明是没有再见过面了,怎么还就是要被知道呢。
“也没有很早,不过就是在我去悠然庄见你的前一天,母后她召我进了宫。”
薛止语盯着沈子谟近在眼前的笑容,心中实在复杂。
“你就没有想过我会不答应你?你知道的,我一直可都是不怎么喜欢你的,你就不怕那一日在你跟我说了那话之后,我会直接的与你翻脸?我就不怕……”
薛止语的话并没有能够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