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她瞪,她继续瞪!
瞪着对面那个正一派闲适得在饮茶的沈子谟,薛止语怎么就看不出来他有哪里可是不妥的呢。
“听闻十六表哥身体欠安,连日来不思饮食?”上下打量一番,薛止语嗤笑道:“可怎么康怡现今冷眼瞧着,倒觉得表哥比之上次见面之时,更该略显丰腴了些?”
“还是团团的眼力好啊。”
沈子谟不紧不慢的放下了手中的茶杯,半点没有被人拆穿的窘态,对薛止语扬起了一个堪称恶劣的笑容。
哦,不对,人家煜郡王爷明明该是笑得满脸温柔才是。
“我也觉得我这两天看起来好像是胖了一些。”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沈子谟虚心请教道:“莫不是因为相思成疾,虚火上升,反倒是又开始浮肿了起来?”
薛止语直接就是回了一个白眼给他。
“既然表哥身体康健,也没有什么其他的事情,那康怡今日便先回去了,告辞。”
说着,双手往桌面上一撑,薛止语站起身来就是往外走去。
“等等……”
宽大的袖摆正好划过了他的手背,就在差一点点便要完全抽走的时候,沈子谟反手正好是一把拽住了下面垂落的流苏。
“哎呀!你放手!”
薛止语回头一看就是急了。
“快松手,快松手。你这样子粗手粗脚的,再是该把我衣服弄坏的。这条裙子可是让绣房赶工了好几天,今儿个早上才刚刚送来的新款!”
劈头盖脸得被人给数落了一顿这种事情,于沈子谟来说还真是有生以来的第一遭了,吓得他一下子就是把手中的东西给扔了出去。
关键是,他也没觉得自己做什么了啊,不过就是拽了下袖摆,就值得这么大反应的吗?
以前他即便是拽住薛止语手腕的时候,都没见她有这么大的脾气,怎么现今不过换成了区区一件衣服,事情反倒好像更严重了的样子,这都能对他喷火了?
真是女人心,海底针,可怕……
“哼。”
仔仔细细看过了一遍自己袖口上的图样,暂时倒是没有发现什么不妥的地方,薛止语表示大概可以先暂时性的放过沈子谟了。
一扬下巴,半点也没有要客气一下的想法,薛止语开口便是质问的语气。
“说吧,你还有什么事情。”
大概是因着还没摸清楚薛止语方才是因为什么缘故才会有那么大的反应,是故沈子谟这再开口的时候,都是显得有些底气不足了。
“这个……”沈子谟讪讪的笑道:“团团你看,你难得来我府上一次,要不要去四处看看?也好叫表哥能够一尽地主之谊,不是?”
略带试探与讨好的打着商量,沈子谟一边说,一边还在观察着薛止语的反应。不得不说,这一切的事情,对他而言都是一种全新的体验。
薛止语无可无不可,反正她今日也已经出了府,那到底是早点还是晚点的回去,也根本没差。
但就是有心想要再折腾一下沈子谟,薛止语故意道:“这有什么好看的,不过都是依例建造的宅院,难道还能看出朵花来不成?”
“咳……”
抬手握拳的抵在唇边,沈子谟干咳一声,脚下朝着薛止语略是靠近了两小步的距离,低了低声音。
“那……既然依例建造的院子没有什么好看的,倒不如团团来帮表哥看看?看看可有哪里不合心意、需要推倒重建的,表哥也好叫他们尽早整改过来。”
真心话,薛止语一直觉得沈子谟和他上辈子相比,就跟完全变了一个人似的。还是说,他本来就是这样一个性子,只不过是她原先接触得太少了?
“十六表哥自己的院子,自然是只要表哥觉得好,那便就是好的了,又需要再叫我来看些什么?”
话是这样说,但薛止语倒也重新回到了桌边坐下。
手中拿过一个空杯把玩,薛止语偏头对沈子谟道:“再者说了,表哥难道不曾听人提起过?说是这京中诸多贵女,就数康怡郡主最最俗气不过,只肯爱那等朱红、金光之物,又哪里来得什么清雅品味可言。不像姑姑,连坤安宫里,都能够布置得脱俗,要是换了我来,真是不知道还会弄成一个何等晃眼的样子呢。”
大概想象了一番那种景象,沈子谟低头笑了两声。
“无妨,既然已经说了都依你,那无论你是想弄成什么样子,表哥也都依你。”
“真当全都依我?”薛止语笑得一脸奸诈,“便是我给你府上里里外外的全都挂上红绸,你也绝对没有半点意见?”
“那我自是求之不得。”见薛止语疑惑不解,沈子谟好心补充道:“真要是装点成了那副样子,可不就该是意味着团团你要嫁过来了吗?”
轻啐一声,薛止语面上微热,欲盖弥彰的大声道:“那就全都换成石蕊红(粉色)的绸子,看看旁人会如何说道你的。”
“唉?”一个字被他拖得是一波三折,沈子谟不赞成的摇了摇头,“方才不就说过,要全然依照团团你的喜好布置。难道,你不是独独只喜欢正红的吗?”
两头的话全都是被沈子谟给说了,薛止语张了张嘴,一时间还真没想到有什么能反驳的。
“哼”了一声,薛止语干脆都不用沈子谟带路,自己从他身边挤过,就直接是往后院的方向去了。
赌气归赌气,但事情却不能够不做。
反正这里早晚会是她的家,那既然现如今这宅子的主人都亲自开口相邀了,她还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
要知道,就这煜郡王府里的某几处庭院,她可已经是觉得别扭好久了。这也就是她上辈子没有机会,不然怕是成亲后都不等过一个月的时间,她就该下手了。
“见团团出入表哥这里,就如同是在自家无异,表哥,咳咳,甚慰。”
差点就是要忍不住得笑了出来,沈子谟连忙是又咳嗽两声,但就算这样,那眉目间的轻松、欣喜之色,一样也是泄露出了他的好心情。
薛止语瞥了他一眼,并没有接话,不过待转回目光,却也忍不住的笑了起来。
“你笑什么?”
“我没笑,是你听错了。”薛止语赶忙绷起了脸来。
“好,是我听错了。”
沈子谟满是纵容的应声,薛止语却是一下子再也绷不住了,低头哧哧的笑了起来。
“十六表哥偏会哄人开心。”
薛止语难得的说他一句好话,但这话沈子谟却是不同意的:“除了你,这世上又哪还有人能让我这般哄的。”
侧目看向沈子谟,薛止语好一会儿的时间才轻哼一声。
“原倒不知十六表哥还是个这么会说话的人。不过也是,十六表哥贵为郡王,除了像康怡这等不知天高地厚的黄口小儿,谁又敢再劳烦表哥去费这般思量?”
“我又哪里是这意思了。”
沈子谟真当是觉得哭笑不得了。既是有对薛止语生气的无奈,又是有对她语气中不自觉的醋味而感到雀跃。
到底还是疼惜薛止语的心思占了上风,沈子谟忙又是低声下气的小意哄着。
但不管沈子谟怎样说,薛止语都还是觉得心里面不舒服。
他今日能对她说得这般好听,谁知改日又会不会对旁人也一样说道?便不是什么甜言蜜语,单以他的身份地位,怕只是稍稍和缓了态度,就不知道还会有多少的姑娘家……
待到翻过年来,她也才不过十一岁的年纪而已。
恨恨吐出一口浊气,薛止语盯着眼前“云芳院”的牌匾,干脆就是站住不动了。
“十六表哥,记得在你出宫建府时,皇后姑姑不是还有特意赏下了“瑶”字名的两位宫女,怎么我都已经是过来了这么久,都还未曾有见过这两位出现?”
薛止语一笑。
“原就听姑姑说起过她二人皆能歌善舞,可惜在宫中时未曾得见。今日也是择日不如撞日,倒是不如十六表哥把她们叫来给我看看?”
即便她们是薛皇后赏赐下来的人又如何,这宫人哪怕再亲近,难道还能够亲得过自家侄女去吗?
反正她今日心里不痛快,偏偏还就是要拿这俩人开刀了。
她倒是也想要看一看,看看沈子谟是不是当真会像他说过的那般,在她进门之前都不会给任何一个人提位份!
看看她这未来主母,到底是能不能够给两位“红人”立立规矩!
沈子谟也是有些傻眼,忙问道:“团团何出此言,这……你又是听母后说过什么?”
“我应该听过什么吗?”薛止语反问道。
“这个……嘶……”
沈子谟完全是副不知道该要怎么解释的样子。
一眼扫过,薛止语深深怀疑,在沈子谟的心中,是不是真当还以为她半点不懂那些事情?
不满意于他这推三阻四的态度,怎么,难道说那俩个人事宫女就真当是让他这般宝贝?连她不过是想要见上一见的都不行?
呵,要真是这样,也怪不得了,怪不得当初的那一位姚庶妃,敢那般的对她挑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