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郎玖惜入宫时,倒是有私底下问过薛止语,面对选秀,她会不会觉得生不生气的。
薛止语当时没直接回答,而是嘻嘻哈哈的含糊了过去,但心中却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气啊,她当然气啊,皇后娘娘她都是快要气炸了。不信的话,可去瞧瞧这几日里皇帝陛下过得是什么日子,自然也就能体味到皇后娘娘气不气一事了。
可是再气,薛止语却也不能去做什么。只能暗戳戳等着哪位有本事的人,能够突破重围,成为沈子谟后宫里的一员,届时她才好名正言顺的动手,眼下嘛……
“好。”
双眼亮晶晶的看着台下秀女的表演,要不是脑子里面还残存了一丝清明,薛止语刚刚可是差点就要脱口而出一个“赏”字了。
那什么,虽然就身份而言,她要是说赏,底下人只有感恩戴德接受的份儿,只薛止语自己就该脸热了。
自打那日去慈先宫里见过了薛太后看好的几位秀女后,许是因为薛止语表现出来的态度着实不错,又或者是通过这些日子的冷静,薛太后也觉得她先前的所作所为有些不妥,倒是大方将选秀事宜移交给了薛止语处理。
薛止语本来就是一个跟风看戏的人,眼下便是多了一个差使,也没能让她改了初衷。
不是不介意自家夫君被别的女人惦记,但惦记的人多了,薛止语原本还会紧张的情绪这会儿都有些要调动不起来了。
真要是想让她认真起来,那还得麻烦对方先有办法能够进来后宫再说。否则的话,随便一个猫猫狗狗要是都能让她紧张,那岂不是全天下女子都该是她情敌。
薛止语闲情逸致,因着心中的不在意,在面对秀女的时候,脾气倒真是好得不得了。
为了要考察秀女们的品行,在选秀期间,秀女一共要在宫中住上一个月的时间。早先薛止语没有理会她们的时候,秀女们只能缩在一处小小宫殿里学规矩,根本不准许离开一步,间或几个极为出挑的人物,才有资格被太后娘娘叫去看看。
可等到薛太后那边放权,又或者说薛止语想到了新乐趣,秀女们原本乏善可陈的生活,一下子就热闹了起来。
这不,看着今日天气好,薛止语干脆让秀女们全都过到御花园来,一个个轮番上前展示才艺。
这项活动,早先在薛止语还是郡主的时候,就最是喜欢了。
当然,她所指的可不单是欣赏歌舞,而是早先仗着年纪还小的时候,薛止语曾有跟着当时还是皇后娘娘的薛太后一块参加过后宫小宴。
彼时,为了能够吸引到皇上多看一眼,那些后宫嫔妃可谓是使尽了浑身解数,可以说一轮表演下来,场面争奇斗艳,五花八门。毕竟这能够成为宫妃的人,大多都是各府上精心教养出来的姑娘,有才有貌,品位不俗,更是不缺金银来为她们的表扬增光添彩,看得尚且小小年纪的薛止语简直就是连眼睛都不舍得眨的。
要说对于沈子谟后宫清净一事,唯一会让薛止语觉得遗憾的一点,便就是这里了。
虽然宫里自然不会短了伶人,但那些底下人又怎么能与高门贵女相提并论?再是歌舞娴熟,但短了那十几年高门里不计投入所培养出来的大家气质,总归缺了神韵。
现下可好,不管日后还有没有机会,薛止语可算是能够一尝夙愿了。
没办法,即便身为皇后娘娘,总也不好随随便便让贵女或哪位大臣夫人出列给她表演吧。
单只冲着这一点,薛止语她也必须要珍惜这次机会,谁知道以后还有没有第二次的?又或者,即便是有第二次,那时候她的心情可还能像现在一样胜券在握吗?
是故,等到沈子谟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画面。
没有他预想中的不忿、委屈,在沈子谟看来,他的皇后这会儿正左拥右抱,要是他再晚来一会儿,说不准人家就齐人之福、和和美美了!
呵呵那个呵呵。
他辛苦两辈子才讨来的媳妇,是给这些人做嫁衣的吗?
很好,明明是给他选秀,他夫人还没开始吃醋,倒叫他先给吃了一满壶。
原本因着听说了皇后娘娘传旨,要在御花园召见众秀女,忧心止儿面甜心苦,会受了委屈而急忙忙跑来撑腰的沈子谟,此时脚步一顿,临时改了方向。
早从康宁开始,他就该吸取教训,什么男的女的,只要长得好看,都不是好东西。
就在沈子谟退出去的那一刻,薛止语似有所感的抬头看了眼,然后便又把注意力投入到眼前的表演上来了。
唔……这姑娘笛子吹得不错,要是能够留在宫里,说不准还能用来叫她起床。
才看了一小半节目,薛止语正起了兴头,便见黄松苦兮兮跑了过来。
“奴才见过皇后娘娘,娘娘,万岁爷这会儿正在凤祥宫里等着娘娘。”
薛止语心下撇了撇嘴角,不知道那人又是在搞什么。刚刚她虽然没能够看见正脸,但那明晃晃的龙袍,她又不是个瞎子,真不知道这故弄玄虚是做什么。
但不管怎么腹诽,面上薛止语自然还是要给皇帝陛下面子的。
格外恩准秀女们可以再在御花园里逗留半个时辰,薛止语起身,摆驾回宫。路上还问起了黄松,有关沈子谟又在闹什么的问题。
黄松面上挂着苦笑,心里更苦。
身为皇上的贴身总管大太监,黄松先前自然是跟着沈子谟一块过来的,就薛止语那乐在其中的模样,不光沈子谟看见了,黄松也看了一个清楚。
到底也是打小看着沈子谟长大,对主子的脾性,黄松不敢说了解了个十成十,但六七分总还是有的。
他家主子雄才大略,可偏偏就是栽在了皇后娘娘手里。但看主子那一副甘之如饴的表情,黄松又觉得,其实这个样子的主子怕才是最高兴的。
“娘娘,您就别为难奴才了,这万岁爷的心思,奴才哪里能猜得到呢。”
薛止语心道一句“才怪”,这两人成天的黏在一起,与她与沈子谟相处的时间还要多,谁不清楚,黄松也不可能会不清楚。
但看对方一副死不开口的模样,薛止语也懒得再问下去了,反正也没有几步路的距离,马上她就可以直接去质问正主了。
却未成想,还不等薛止语开口问话,倒是先被人劈头盖脸的给训了一顿。
“皇后,你可知错?”
一只脚才刚迈过门槛,另一只脚都还留在外面,薛止语迎面就先得了这么一句话,直接就懵了。
倒不是别的,实在是除了极为正式的场合以外,沈子谟在她面前太少会叫“皇后”了,便是不叫“止儿”,也总是称呼一声“表妹”,以表现与她关系的亲近。
现如今被凶巴巴的叫了“皇后”,薛止语倒不觉得惶恐,心里面第一个冒出来的念头,便是:这又发什么疯?
抬手让宫人都留在外面,退得远远的,免得一会儿沈子谟丢脸。
把另一只脚迈进来,薛止语一边朝沈子谟走去,一边趁着这时间,迅速思考着会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临到还有一步的距离时,薛止语仍然没有停下,直等到身贴身的挨着沈子谟,伸手抱住他的手臂:“臣妾参见皇上。”
沈子谟想要压下嘴角的弧度,结果却是不太成功,脸上抽抽,表情不伦不类的。
“大胆。”
就这样,他还敢开口训斥呢。
“皇后,你看看你,你这像什么样子?”
“我怎么了?”薛止语明知故问的仰头问道,心中只盼着沈子谟有出息一点,光嘴上叨叨算什么,有本事上手把她推开啊。一旦他推了,她今晚便收拾收拾,去跟平平一块睡!
“你……你这样不成体统。”
通红的耳根暴露了他那点小心思,嘴上说着不对,可整个人都肉眼可见的软化了下来。
整个就是一个纸老虎而已。
“我本来就是这样啊。”
头靠着沈子谟胳膊,薛止语小心眼的戳了戳。
“真要说体统,臣妾哪里比得上齐家的那位四娘,刚刚臣妾可是看了,那齐四姑娘……”
薛止语一张小嘴巴拉巴拉的,说是拿话挤兑沈子谟,但心里到底还是有点小介意的。
“够了。”
一道明显不耐的声音打断了薛止语的话,在她抬头看去的时候,就见沈子谟也正低下头来看她。
“看来皇后到现在也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很好,那看来接下来的事情,皇后也不用再管了。如今天气转凉,皇后还是好好留在凤祥宫中,想想问题出在哪里,也省得出去再是吹了风。”
说着,沈子谟一甩衣袍,就这么走了。
走?
走了?
留在原地的薛止语傻眼,人还保持着刚刚被沈子谟推开的姿势。
不是,这是怎么了?
先前讨论的时候,是有说要找个理由把她从选秀中摘出来,但这个理由明显不对吧?这是什么意思?她这……是被禁足思过了?
沈子谟,你给本宫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