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沈子谟怎么哄,薛止语今日都打定了主意,不过去趟这次浑水了。
真要是不幸被薛太后那边挑中了谁,就由着沈子谟自己解决好了。
反正今日入宫的都是各家贵女,便是其中有几户人家里的品级实在低了一些,但那也是正经的官家小姐,绝没有就这么不明不白留在宫里的道理,还是有可以再缓冲操作的时间。
况且,退一万步而言,对于选秀这种事情,薛止语心里的抵触情绪,真没有沈子谟那么多。
沈子谟大概是被她上辈子对待沈青绍事情时的态度给吓到了,所以在这种问题上,万分避之唯恐不及,就连有时宫人近身伺候,都跟要把他怎么地了似的,弄得薛止语真是又好气、又好笑,心里还甜丝丝的有些感动。
其实,薛止语原也有劝过沈子谟,说要真到了必要的时候,也是可以适当纳些女子进宫的。
当然,薛止语自然不是什么善良大度的类型。
人,可以纳进宫来,好吃好喝、养尊处优,都没有问题。但沈子谟要是敢碰她们一下,呵呵,薛止语倒是要让他明白明白,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皇后娘娘。
反正宫外那些没事只知道掉书袋的闲人,管天管地,管得了皇上纳人入宫,难道还能管得了皇上到底有没有真的宠幸她们?
牛不喝水还不能强按头呢,只要他们敢送人进宫,薛止语就敢让她们守一辈子活寡。到时候不管是要怨,还是要恨,只管找自己家里人哭去。
但明明薛止语都肯松了口,沈子谟还是坚持异常,别说实际了,就连只是名义上,他都不愿意。
按着他给薛止语的说法来看,这显然已经不是薛止语会不会吃醋的问题了,而是有关于他的完美名声上,绝不能有这种污点。
呵呵,第一次听到这话的薛止语,好悬没兜头给他浇上一盆冷水。
这可都什么跟什么啊,她就没听说过哪个帝王有用这种事情来表彰名声的。而且,就算是要表彰,难道不应该是后宫三千、左拥右抱才对吗?
他们两人中,一定有一个脑子有病的,而且不是她。
“娘娘,奴婢有事禀报。”
门外传来流汐的声音,听起来还挺着急的。
“启禀皇上、娘娘,刚刚太子殿下在御花园时,偶遇几位贵女,因着殿下没让人近身伺候,底下人也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但没一会儿就见孝国公府的表小姐与广平侯府的六小姐,一齐掉进了荷花池里。先前来人报信的时候,还正在打捞。”
“平平没事吧?”
流汐回道:“太子殿下当时站的远,而且流洸及时抱住了太子殿下,并没有让太子殿下看到那二人落水的一幕。”
“那就好。”听到平平没事,薛止语这才有心思关心一下那两位“大出风头”的贵女,“她二人倒还真会挑地方跳,这时节往荷花池里钻,怎么,是想一人滚一身淤泥带出宫去不成?”
沈子谟不关心这些,只是深深皱起了眉头。
“太子呢?还不快派人把太子带回来,再去传太医来看看,真要是惊吓到了太子,倒看你们有几个脑袋能够砍的。”
真当跟止儿说得一样,这宫里女人多了,是非就多。眼下这还没怎么地呢,就已经是闹成了这样,简直不知所谓。
“黄松,你亲自去接太子回来,再让人传古院令过来。”
“奴才遵旨。”
一旁的流汐忍不住缩下脖子,即便知道她们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宫人,皇上轻易不会责罚她们。但大概因为皇上平日里在娘娘面前的样子都实在太过和善,让她们这些见惯了的人,每每一遇到皇上发火的时候,就极为的不适应,心惊胆战。
“母后。”
倒是某些个小人儿不禁念叨,这边黄公公奉命还没等离开凤祥宫,那边小太子殿下就已经自己跑了回来,连后面跟着的流洸等人都没能追上那两条小短腿。
“哎,母后的乖平平,你可快要吓死母后了。”
顾不上这小肉墩子到底有多少的斤两,薛止语就跟没有感觉似的,一把将撞进她怀里的小家伙给抱了起来。
“快是让母后看看,母后的乖平平可有没有伤到了哪里。”
小家伙没心没肺,这边被薛止语一弄,还以为是自家母后跟他玩呢,咯咯笑出了声来,肉爪子一直往外推着薛止语的手。
“母后,好痒,平平没事,平平最棒了。”
“还说呢。”
掐着平平的两边腋下,沈子谟出手把小家伙从薛止语怀里拽了出来,同样上下左右的打量了一遍。看到确实没有什么异样的地方,把人往自己腿上一放,轻轻打了下那沉甸甸的小屁股。
“就知道胡闹,害得你母后担心。”
“哇,父皇打人了,父皇不疼平平了。”小家伙假哭起来。
“活该。”一指头戳在了平平的额头上,薛止语这会儿也不帮他了,“看你下回还敢不敢了。”
平平显然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听到薛止语这话,他连假哭都停了一下。然后……然后就真的嚎了起来。
薛止语哪受得了这个,一见平平真的挤出了眼泪,刚刚的那点原则全都抛到了脑后。
“哦,不哭,不哭,母后的乖平平最勇敢了。平平不哭哦,是父皇不好,父皇不该凶你,对不对?我们平平最乖、最棒了。”
小家伙抽抽嗒嗒的看着薛止语,一开口的声音软得都快要化了:“所、所以,平平最乖,母后最喜欢平平了,对不对?父、就算父皇也、也比上平平,对不对?”
“对的,对的,平平最乖了,母后最喜欢平平了。”
在止儿看不见的角度,沈子谟接收到了来自于自家那糟心儿子的挑衅目光,头上青筋跳得都快要蹦了出来。
他就说那是个讨债鬼吧。
看着那母子俩亲亲密密的模样,被冷落一边的沈子谟,觉得自己活像个捡来的。
“咳!”
一声咳嗽,引来了两道疑惑的目光,虽然沈子谟眼中怀疑其中有一道是在故意装纯。
但顶着自家止儿的疑问,沈子谟还真不好说什么,只道:“慈母多败儿。”
可显然早已经被母爱蒙蔽了双眼的薛止语,连理都不想理沈子谟这会儿的无理取闹。
甩了一个白眼给他,薛止语甚至直接抱着平平背过了身去:“我们有言在先,在平平启蒙之前,不管我怎么宠他,你都不会干涉。”
虽然薛止语是背过了身去,但趴在她肩头上的平平,那张白嫩的小脸可是正对着沈子谟的。
好悬没被一个无齿微笑给气昏了头的沈子谟,差点就让人立刻去准备文房四宝,他要立刻给这个一肚子坏水的小家伙启蒙!
哄着平平,让范嬷嬷把他带下去给太医看看,薛止语把流洸叫了进来问话。
“说吧,平平他刚刚是怎么欺负的那几家姑娘。”
沈子谟直观给了薛止语一个吃惊的表情,他还当她为了平平,已经瞎了眼呢。
结果就是被依旧心情不美丽的皇后娘娘再甩了一个白眼,沈子谟终于老实了,眼观鼻鼻观心的由着薛止语问话。
流洸倒是有些不好意思,嘿嘿笑了两声,低着头。
“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那几家姑娘没有眼力见,一看到殿下出现,就一个个的恨不得往殿下身上扑。”
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这话要是再过个一二十年的,薛止语说不定就是信了。
另只手拍了下桌子,薛止语侧头瞪她一眼,刚眼珠子还在四处打转的流洸立马就老实了,不敢继续耍什么贫嘴,忙是把先前的事情一五一十交代了一个干净。
原来,虽然先前沈子谟有叫人把平平抱下去,但这位小祖宗根本就没老实,在甩掉了一干宫人之后,又是偷偷摸摸的溜了回来,躲在外面偷听他们两个讲话。
再是结合先前薛止语所说的那些,小祖宗成功拼凑出了事情的真相。
虽然他年纪不大,这宫里除了他母后以外,也没有其他的妃嫔在,按理说现实条件完全不允许他有学习的机会。
但是,虽然他父皇没有其它妃嫔,架不住他父皇的父皇有啊。
身为太子,还是一位受宠到了极点的太子,平平他在这个宫中的自由,大到了不可想象的程度。至少连他的父皇,即便是身为九五之尊,也绝对是不可能能够像他一样,没事就往几个太妃的住处去窜门子的。
咳,再加上过去一年的时间里,平平也有几回曾偷听到一些他该称呼声舅妈、姑妈的人,跟自家母后抱怨,说什么府里的妾侍怎么怎么的。
总而言之,虽然懵懵懂懂,但凭借着那聪明的小脑袋,尚未启蒙的太子殿下一样明白了事情的真相。
这明白之后,太子殿下就是完全坐不住了。
怎么办?好兴奋,自家父皇这是终于准备要抛妻弃子,不再跟自己抢母后了吗?这是不是说母后从今往后就都是他一个人的了?
然后太开心的太子殿下,就决定要纡尊降贵的亲自走上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