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父皇和母后不是住在一起的?”
沈子谟在心里掰开手指算了算,平日里只要不是召大臣进宫通宵议事,就算捧着一堆奏折,他也是要带到凤祥宫这边入寝的,怎么就不住在一起了。
“范嬷嬷啊。”
平平想也没想的,就直接把人给供了出来。
“范嬷嬷说了,父皇是皇上,要住在乾宁宫里。就像母后是皇后,所以住在凤祥宫里。还有皇祖母,皇祖母是太后,要住在慈先宫里。”
沈子谟心中有些不悦,但也不至于表现在脸上,这会儿倒是伸出一根手指,戳在了平平的额头上,把这个才爬起来没多久的小家伙又给推倒在了地上。
“那范嬷嬷有没有告诉过你,身为太子,你早晚也是要搬到东宫去住的。朕看,也不用什么再过两年,一会儿就让人给你收拾东西,今晚上你就自己搬过去。”
平平才不听沈子谟在那里胡说八道,瞅准一个机会就往薛止语身上扑,抱着她的大腿道:“母后,您看父皇,就知道欺负平平。平平这么可爱,母后才舍不得让平平离开的,对不对?”
看着小家伙就跟不要钱似的对她猛眨着眼睛,别说只是不想迁宫了,就算这时候他是要天上的星星,她都愿意给他啊。
一把将自家乖儿子抱在了腿上,薛止语低头与他鼻尖碰着鼻尖道:“对,我们平平最可爱了,母后最最舍不得平平了。”
“咳咳!”
某人在旁边努力昭示着自己的存在感。
但显然这份努力并没有多少效果,那边黏糊糊的母子二人根本连一个目光都没准备分给他。
“止儿……”
才刚开口,便叫薛止语嗔了一眼:“在平平面前,乱叫什么呢。”
“嘻嘻。”一只小肉爪子捂在嘴上,平平偷笑道:“父皇又在跟母后撒娇了,父皇羞羞。”
就算原本没有这个意思,被平平这样一喊,沈子谟脸上也忍不住红了两分,压低声音警告道:“平平……”
但被最喜爱的母后大人抱在怀里的平平可不怕她。
母后在手,天下我有,平平小太子这会儿再是有恃无恐不过了。
小脑袋一偏,平平就跟没看见沈子谟这个人似的,又扯了扯薛止语的衣服,绕回了先前的话题上。
“母后还没有告诉平平,平平今天为什么不能过去御花园那边啊。”
薛止语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不能告诉孩子的话,但看着沈子谟就在旁边,她倒是不乐意自己开口解释啊。
似笑非笑地看了沈子谟一眼,薛止语把怀里的平平往上抱了抱,哄他道:“这事儿母后也说不好,不如平平去问问你父皇,看看你父皇要怎么跟你解释。等平平听明白了,平平再来告诉母后,好不好?”
小大人似的“哦”了一声,平平点点头:“原来母后也不知道啊。”
“没事。”说着,他还伸手安慰似的拍了怕薛止语的肩膀,“母后不急,父皇最厉害了,他肯定知道的。母后要是不好意思去问的话,平平替你去问,问完了平平再来告诉母后。”
薛止语忍笑的点点头,“好,那母后可就全指着平平了。”
被委以重任的平平,那小胸脯挺得都快到抵到小巴了,又拍了怕薛止语的胳膊,示意他要下去。
薛止语倒是安全的把平平放了下来,等到他双脚好好踩稳了地面才松开手,但离他们母子不到一臂之遥的沈子谟,这会儿半点不想看到这个糟心的儿子。
所以说,有个儿子有什么好,生来就是个挑拨离间的小细作、粘人精、讨债鬼。
“父皇。”
这不,才说讨债鬼,讨债鬼就大张着双臂又要往他这边扑。
才那么点距离,这种动作是不是夸张过头了?
“您知不知道今天御花园里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吗?”
沈子谟毫不心虚的看向薛止语,但才看两眼,他就偏开了目光。
他其实真的没什么可心虚的。
“御花园属于后宫,这种事情,你不是应该去问你母后才对吗?”
平平倒是没有第一时间选择出卖薛止语,反而选择追着沈子谟不放。
“可平平现在就想问父皇啊。在平平的心中,父皇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了,父皇你一定知道的,对不对?父皇,好父皇,您就告诉平平吧,好不好?”
一边说着,平平还一边拉着沈子谟的胳膊摇来摇去,直晃得人骨头都要软了。
这小家伙一认真撒起娇来,就连与他日夜相处的薛止语都会受不住,就更别提相比之下对敌经验明显不足的沈子谟了,还不只有举手投降的份了。
“好好好,父皇告诉你,你先放开父皇。”
平平立马收手,两只小爪子都背到身后放好,一副乖得不能再乖了的模样。
忍不住伸手呼噜下他的小脑袋,沈子谟笑骂道:“小坏蛋。”
又抬眼看向小人儿身后坐着的薛止语,指了指平平:“一看就都是跟你学的。”
薛止语脸上一红,无声的啐他一下,倒是要看看他准备怎么跟儿子解释下去。
小平平没能看到事情发展的全部,只是觉得这会儿气氛怪怪的,回头看了看自己母妃,又莫名其妙的转了回来,再一次扯了扯沈子谟的袖摆,催促道:“父皇,你快说啊。”
“咳,其实也没什么,就是你皇祖母今日要在御花园宴客,人员冗杂,不让你过去,也只是怕冲撞了你而已。”
平平歪着小脑袋:“皇祖母要宴客?”回身问薛止语:“母后,宴客的意思,是说皇祖母请了人来吃饭吗?来的人很多吗?”
“是啊,来的人很多呢,大概整个京城里面的未婚小姐,这会儿全都进了宫。不过,皇祖母今日并不是请人来吃饭的。”
“那是来做什么?”
沈子谟再一次开口:“止儿。”
薛止语根本不准备理会他,只是弯下腰,平视着平平的双眼,笑着回答道:“平平前两天不是还抱怨说宫里都没有人可以陪你玩吗?皇祖母今日叫这些姐姐进宫来,就是为了想要看看有没有合适来陪平平一起玩的,平平高不高兴啊?”
越说越离谱,但心里发虚的沈子谟可不敢在这时候去跟薛止语呛声,只能咳嗽了两声作为提醒。
这回薛止语倒是难得肯抬眼分了他一个目光,然后便又转回了平平身上,道:“是母后刚说错了,这些人可不能说是姐姐,平平该喊她们一声‘阿姨’才是。”
“阿姨?”
平平更奇怪了,他长这么大,有见过姑姑,有见过表姐,但就是没见过一个阿姨。毕竟,谁叫他外祖家里就只薛止语这么一位姑娘呢。
但平平还想再问下去,沈子谟却是坐不住了。
叫了人进来把平平抱下去,沈子谟一把拉住了薛止语的手:“止儿,这可绝对不关我的事儿。”
“哦,不关你的事?”
薛止语泰然不动,就连被拉住的手都没有打算要挣扎一下。
甚至于,薛止语还点了点头,道:“嗯,不关你的事儿,那些个姑娘家,全都是母后怕我深宫寂寞,特地寻了来与我解闷的。”
但她这声音越是平静,沈子谟这心里就越是胆颤心惊。
他这是招谁惹谁了,就不能好好过两天安生日子吗?
“你做什么这副表情?”薛止语嗔怪的对他笑了笑,艳如三月桃花一般,“我又没有说你什么,这本也是我的真心话。你瞧,这偌大的宫里,就只有我一个,多没意思啊对不对?还是多来几个妹妹好,等没事的时候,这个下下毒、那个使使绊子,间或再添上两条冤魂,这后宫里的日子才算是上了正轨,对不?”
沈子谟被她说得,这会儿不仅是肝颤,连嘴角都抖了起来。
“我现在端茶认错,还来不来得及?”
粲然一笑,薛皇后娘娘上下嘴皮子一碰,两个字从红唇中跳了出来:“晚了。”
“止儿你不能这样啊,这事儿我真是无辜的。等我知道的时候,母后的懿旨都已经下去了。再者了,我当初是想另派人下去解决,不是止儿你又拦了下来,说是权当让她们进宫来陪母后逗趣也好吗?”
“这么说,是我的错喽?”
沈子谟刚想点头,但顶着自家皇后那瘆人的目光,他这头最终还是没能点下去,底气不足的转移话题道:“那什么,止儿你打算什么时候过去?”
“我为什么要过去,就算是秀女选秀,也没说这才第一关的时候,就需要皇后娘娘掌眼吧?”
沈子谟苦着一张脸,眼下没有旁人,服起软来更加没有压力:“止儿,我真没有这个意思。”
薛止语也直白的回答道:“我知道你没有这个意思,但我就是生气。还是说,你觉得在这个问题上,我还没有个生气的资格了?”
“没没没,你有有有,止儿能够因为我而生气,是我的荣幸。”
“听你这话的意思,是说我以后还会有能够为这种事情生气的机会,是吗?我的陛下?”
沈子谟背后的冷汗都快下来了,但很快他就知道,他这冷汗出得还是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