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止语想要处置自己身边个把下人,自然没有人能够说什么。即便手段血腥了点,但那也不过只是府里内部的事情,旁人又不会了解。
只要沈子谟还愿意护庇她一天,至少在他们的势力范围内,薛止语就是自由的。原先是王府,现在是东宫,日后,说不得就是整个天下。
不过那些事情,现在说还是远了的。
因着这是薛止语第一次怀孕,正这个档口,沈子谟又是被册封为了太子,自然是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的。也因此,连薛皇后都是亲下懿旨,免了薛止语在做稳胎前的一切活动,只安生养过头三个月的时间再说。
即便薛止语觉得无所谓,但架不住所有人都把她看得死紧,莫说无事出去逛逛了,就连容亲王妃的六十大寿,薛止语都没能出席,只是把寿礼又加厚了两成。
不过薛止语没去参加,倒是也有没去参加的好处,至少容亲王妃这一次的寿宴,真真是热闹极了,用“鸡飞狗跳”四个字来形容也不为过。
早在许多年前,薛止语就觉得葛莲儿似乎对那位陈大公子有一见钟情的苗头,但因着后来的处境每况愈下,葛莲儿已经许久没有资格去容亲王府参宴了,眼下她与沈青绍完婚,倒是重新收到了邀请。
葛莲儿不比薛止语,在容亲王妃过寿那时,她才刚是嫁给了沈青绍一个月的时间,就算不少人已经心知肚明她有着身孕,这事儿却也还是不能摆在明面上来。
再加上,葛莲儿处心积虑才能够走到人上人的位置,自然不甘放弃如此一个好的机会出现在众人面前。
而沈青绍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竟也没有半点阻拦葛莲儿的意思,就这么放任着葛莲儿继续用布条绑着肚子,然后四处招摇。
薛止语也曾想过,即便沈青绍因为今生的境况不同而或许迁怒到葛莲儿身上,对她不比上辈子喜欢,可孩子总也是无辜的。还是说,沈青绍根本不希望让葛莲儿生下这个孩子?
作为皇家四代的第一个孩子,本应是无比尊崇的身份,如今却成了这样,薛止语都是替那个孩子觉得委屈。
可人家爹娘没有异意,曾祖、祖母也没有表示,薛止语这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也还是不要随便烂好心了。
就算是好心,怕也只会被当作是黄鼠狼给鸡拜年。
但也因此,葛莲儿自己不说自己有着身孕,别人自然不会把她当成个孕妇一样照顾。
可巧,那一日的女客中,还真有一位有着身孕的,就是那位曾让薛止语一度介怀,在上辈子与沈子谟定下亲事而又芳华早逝,然后在这辈子嫁给华郡王世子做了续弦的,游家四姑娘,游绵绵。
游绵绵早先在尚未许配人家的时候,一贯极得容亲王妃青眼,不然的话,以她的家世,上辈子也不可能会能够与沈子谟定亲了。可谁又能想到她长大后会执意要嫁给一个论年纪都是能做她爹的人,这也才使得容亲王妃对她疏远了,
但时间过去了几年,容亲王妃一日老过一日,又见游绵绵有了身孕,日子过得也比她原先预想的要好,到底是疼爱过多年的小辈儿,容亲王妃也是心软了。
却未想,这明面上有着身孕的游绵绵,会撞上葛莲儿那么一个怀胎不表的人,好悬没有当场弄出了人命。
自然,这些事情都是事后沈子谟私底下说来给她解闷的,当时那种场合,除了帝后以外,近乎齐聚了全京城最有身份的人士,哪里容得下这种岔子被爆出来。
薛止语虽然对此听得是津津有味,但心中也是无语。
对一个孕妇,讲另外两个孕妇差点小产、一尸两命的经过……
要不是薛止语十分肯定沈子谟对她的情谊,她怕是都要以为沈子谟这是一朝得势,就准备要弄死发妻,然后尽享齐人之福了。
只不过,虽然薛止语没说什么,但晚半步前来给薛止语送补品的方姑姑,却是听了半个耳朵。楞是气得方姑姑把那么多年谨小慎微的习性都抛之脑后,虽然没有以下犯上的动手做什么,但也念了沈子谟足足有一炷香的时间。
沈子谟这个心大的,完全被方姑姑给说得是一愣一愣的,薛止语都好久没见过他这么傻的样子了。
“乖宝,你父王已经够傻的了,你以后可不能学他那个样子啊。不然的话,让母妃一个人对着你们一个大傻子外加一个小傻子,那母妃可就真是太可怜了。”薛止语抚着肚子,轻声念道,窗外扑棱棱飞过的小鸟,看起来特别欢快。
“对了,止儿。”
好不容易许下了再三保证才劝走了方姑姑,沈子谟理了理衣襟,十分急切要在薛止语面前找回形象。
“再不过两日,十一皇兄便要班师回朝,父皇与我说,会晋封十一皇兄为亲王,再提前赐封他的嫡长女为郡主。除了贺礼以外,我还准备在府上设宴为十一皇兄接风洗尘,毕竟等到届时我们搬去东宫之后,这种事情就没有那么方便了。”
“我对十一皇兄的印象不深,不过十一皇嫂是个好相与的,两个孩子也被她教养的很好。”
虽然薛止语拢共没有见过铮郡王几面,但综合她前世今生的见闻而言,对方确实是一个难得的将才,而且更为难得的是,对方还是一个纯臣。
是那种不管日后谁上位,只要不通敌卖国,不鱼肉百姓,他都会尽心辅佐对方的那种人。
这样的人忠于国而非忠于君,忠于心而非忠于欲,不好拉拢,却也不用拉拢。
“只是,你若只邀请十一皇兄过府的话,就不知三皇兄与五皇兄那边,会不会再闹出来什么事情了。届时再找人参奏你一本拉帮结派或是有意手足不睦?”
“没有办法啊。”
沈子谟摸了摸薛止语的肚子。
“你现今这种情况,我可实在不放心让你与三皇嫂或者五皇嫂见面。五皇嫂或许是还好一些,毕竟沈青绅的亲事也已经定下了,她自己也不是多冲动的。可三皇嫂就不一样了,虽然看着不是个傻的,那我也不敢去堵那个万一不是?”
“哪就有你说得那么夸张了?再者说了,要是在自己的府上,我都还能被人给算计了,我自己也真是没脸面再要活下去了。”
“呸呸呸。”沈子谟连声啐道:“什么死啊活啊,你没听刚刚方姑姑是怎么念我的了,怎么还不知道说话避讳一些呢。”
“方姑姑念你,那是你自己活该,关我什么事情?要不然的话,你看方姑姑怎么就从来不念我呢?”
用两个手指夹住薛止语的鼻尖晃了晃,沈子谟说道:“小鼻子都快要翘到天上去了。谁说方姑姑不念你了,光我撞上过的时候,就已经不止两回了。完全就是你自己不听罢了。”
“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还有这种事情?绝对是你记错了。”
“好好,是我记错了。”
沈子谟妥协得倒是也快,但低头就摸着薛止语的肚子道:“乖儿子,你可看清楚你母妃是怎么欺负父王的了吗?唉……你母妃就是咱家里的山霸王,等你出来了之后,可是要学得乖一些。万一你要是惹了你母妃生气的话,孤可救不了你。”
“你这又瞎说什么呢!”
山大王一瞪眼,就是皇太子也得服软不是?
“我这不是在教导儿子日后一定要记得孝顺你嘛,毕竟你怀他怀的那么辛苦,要是他以后出来了,敢不听你的话,看我不揍他屁股的。”
说着,沈子谟左手攥拳,像是正提着什么东西,然后右手来回扇了两下,就好像真在演练要如何打屁股一般。
薛止语刚还努力绷着的脸,这会儿也是撑不住了,嗔道:“哪有你这样做人父王的,孩子都还没有生出来,就已经在想着要如何打孩子屁股了。而且,我们的孩子不知道有多乖,我一点都不觉得辛苦的。”
“可不是嘛,这孩子是个知道疼人的,你倒是不辛苦了,辛苦的完全是我。”
薛止语不解的看着他,就没见过这么打蛇随棍上的人,她也不过就只是跟他客气客气而已,这孩子如今揣在她的肚子里,沈子谟有什么可辛苦的。
委屈得将孩子他娘抱在怀里,沈子谟咬着她耳朵轻蹭道:“早知道就不让这小子来那么早了,或者说,就不该这么早让太医诊脉,弄得我现在还要忍一个多月的时间不能碰你,可真是辛苦死我了,止儿,你说你要怎么补偿我?”
薛止语被他气得脸都红了,哪有这么无赖的人啊。
“补偿什么补偿啊,你快给我正经一点,我在跟你说正事呢!”
“我现在说得不也是正事吗?”沈子谟原先不过只是想要逗逗她而已,却把自己招出了火气,“夫妻敦伦,乃是人生正事,要是没有这件正事,这混小子现在可还揣不到你肚子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