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门结重关。容华耀朝日,谁不希令颜?媒氏何所营?玉帛不时安。佳人慕高义,求贤良独难。众人徒嗷……嗷……”
今日屋外阳光甚好,薛止语便是叫人搬了躺椅放在院中,正闭目听曲听得好好的,那头的声音却是越唱越小,别说是“嗷嗷”了,简直都快要成“嗡嗡”了。
奇怪的看了过去,这一看,薛止语却是好险就要没绷住的笑出声来。
“流沄,你在那里扰着先生做什么?”
流沄本来还正在那里挤眉弄眼的吓唬着女先儿,听到薛止语叫她,忙是换了一副表情的凑上前去。
“郡主,奴婢没在做什么。只是觉得她方才唱曲的时候,那表情做得都实在是太不到位了。这也就是您没看她,要是看了的话,那不是该影响了您的心情嘛。所以说,奴婢是在教她。”
“我看啊,你就是在诚心捣乱。”换了一个姿势的侧过身来,薛止语打趣道:“既然你说得这么头头是道,那不如唱一个来听听,也让我见识见识到底什么叫做‘到位’。”
小丫鬟吉儿在旁一听到这话,急得脑袋和手都一起摇了起来:“郡主,可不敢让流沄姐姐唱歌的。”
“哦?这是为什么?”
“郡主,您有所不知,别的人来府上唱曲,不过也就是要钱,可让流沄姐姐唱的话……那可是要命的啊。”
“噗……”
薛止语这下子是当真没有忍住,直接就是笑了起来。她这一下,周围伺候的丫鬟们也跟着低声的笑了起来。
“好你个吉儿,现如今竟然都敢挑你流沄姐姐的刺儿了,看我待会儿怎么收拾你的。”
流沄对吉儿扬了扬拳头,立马垮下脸来,又是可怜兮兮的蹲在了薛止语的旁边。
“郡主,您可别听吉儿这个坏丫头的,奴婢又不是什么破锣嗓子,唱曲哪就会有那么难听了。真的,郡主,吉儿她就是在嫉妒奴婢。不信,您听奴婢给您唱个的:那春……”
“唉?别别别……”
流沄才刚开腔,薛止语就是把她给拦了下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
“我看你还是快别唱了,你家郡主我的这条命可实在是金贵着呢,不能够就这么轻易的折在了你这里。冤,太冤了,哈哈哈……”
“郡主!”
流沄气得跺脚,指着吉儿就要去拧她。
“好你这个坏家伙,都怪你多嘴,看我怎么收拾你的。”
“哇呀呀,郡主救命啊,流沄姐姐她要杀人灭口了,救命,救命!”
吉儿嘴上叫着,转身便是跑开了去,更是气得流沄不行。
“我明明都还没有碰到你!你快点给我回来,没规没矩的,在郡主面前,也敢这么大呼小叫。”
“不要。”
吉儿躲到了另一个丫鬟的背后,拉着她的衣襟探出头来,那露出来的小小脑袋,摇得都快跟拨浪鼓似的了。
“流沄姐姐太坏了,我才不会就这么被你给骗回去了呢。郡主,郡主您要救救奴婢啊,您要是不救救奴婢,流沄姐姐一会儿非是要剥了奴婢的皮不可。”
“你再敢乱说话,我现在就剥了你的皮。”
“郡主您看,流沄姐姐她这可都是亲口承认了啊。”
薛止语笑得不行,然后残忍的拒绝了小吉儿的求助。
“这事儿我可是管不了,谁叫你当众揭了你流沄姐姐的短呢?你们俩啊,那就是有冤抱冤、有仇报仇去吧。”
吉儿哀嚎一声,整个人都好似肉眼可见的灰败了下去。
流沄也是不满意着呢:“郡主,您别听那小妮子胡吣,奴婢唱曲才没有那么难听呢!”
“好好好。”
薛止语连连点头的表示知道,却怎么也不肯再松口让流沄唱曲了。
“郡主。”
这边正是还闹着呢,一个不怎么和谐的声音就突然插了进来。
薛止语笑容不变,转头看向刚走进来的飞絮,“怎么了?”
“回郡主的话,是前面来人,说伯爷请您过去书房一趟。”
“好,你去回一声,我这马上就过去。”
飞絮应声,临要退出去的时候,忍不住抬头期待的看向了薛止语,就盼着薛止语能发现她的惨状,然后开口让她回去身边伺候。
可是还不等她能够对上薛止语的目光,飞絮就先是被陶嬷嬷所安排的人给挡了个严实,那喂不饱的老虔婆!
不提飞絮那还没有结束的苦难,薛止语这边重新换过衣服,想了想自己爹爹的性子,又是特意让人去取了件厚斗篷出来。可即便这样,她独自进了书房之后,才行完礼,就又是被勇成伯给说教了。
“身上怎么穿得这般单薄,若着了凉可怎么办,难道是还想要跟前几日似的,再喝上几副苦汤子不成?”
拉着薛止语起身,勇成伯那眉头皱得都快是要能够夹死一只蚊子了。
“我看啊,你现在身边的这几个丫鬟,也没有一个是会伺候人的,赶明儿还是叫你大嫂再给你选几个人过去。”
“哎哟,我的好爹爹啊。”薛止语捂着自己的耳朵道:“您快是别念了,您要是再念下去的话,团团的这两只可怜的耳朵,都该是要被您给念出茧子来了呢。”
“怎么,这么快就嫌爹爹啰嗦了。那要是等到再过上两年,你岂不是连话都该不想再听爹爹说了?”勇成伯虎着脸,摆明了是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哎呀,这可是个大问题。
薛止语忙是放下了自己的双手,改为扯上了自家爹爹的袖子。
“您这话可就是要冤枉死团团了,团团哪里会不想要听爹爹说话啊,团团可是最听爹爹话的了不是?”
勇成伯被薛止语缠得,脸皮都抖了两下,明显是已经有些绷不住的想笑了。
但低头咳嗽了声后,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勇成伯又是恢复了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语气也同样十分平直的反问道:“是吗?”
“是啊,是啊,当然是啊!”
一连又不知道是说了多少的好话,薛止语简直是就差要再指天发誓了,这才算是把勇成伯又给哄得眉开眼笑的。
老小孩,老小孩,虽然她家爹爹今年还不到六十岁,但……
好吧,这绝对不是她爹爹太过幼稚的问题,这绝对是她那几个哥哥的错!
“好了,别闹。”勇成伯瞪眼道:“都多大的人了,还不快点是站好了回话。”
“是……”
薛止语故意拖长了话音,惹得勇成伯又是瞪眼,但薛止语可不怕他。
对着自家爹爹做了一个鬼脸,薛止语嘻嘻笑着,赶在勇成伯发火前的跑开了两步,站好。
假模假式的行了一个福礼,薛止语道:“恭听爹爹训示。”
“你啊……”勇成伯无奈得指着薛止语道,也真是拿她没有办法的。
“哎哟,我的爹爹啊,我又是怎么了嘛。”
薛止语老实了不到半个罗预(一罗预2.4分钟)的时间,就又是故态复萌了。
“您这今日一叫我过来,就这挑理、那挑理的,要不是我自己知道我向来都是个乖巧得不得了的好孩子,那可都该以为是犯什么错了呢。”
“嚯。”勇成伯惊奇道:“我家的团团,是个乖巧得不得了的好孩子?”
“那是当然的啦。”
没理会耳边那过分夸张的语气,薛止语直接就只截取了其中字面上的意思,干脆利落的点了头。
“伯爷,真是恭喜您呢,能够有这么一个好女儿,实在是好生让人羡慕啊。”
“让人羡慕?哈哈、哈哈哈哈……”勇成伯放声大笑,手掌激动得在桌上连拍了三下,“我薛成义的掌上明珠,那自然是方方面面都该让人羡慕的。”
对此,薛止语深以为然的表示了赞同。
“不过,那要这么说的话,我前儿得的那对金翅雀突然就是不见了,跟我家乖巧的女儿,也是一点关系也没有的了?”
“当然了。”薛止语震惊道:“爹爹您一开始是怎么会产生那样可怕的想法的?这当然是和我没有关系的啦。这事儿啊,您得找四哥才是。”
“那昨天荣衷院里面的斜枝梅瓶?”
“三哥的错!”
“你三哥昨儿不是说要去出门访友,晚上才回的府吧?”
“那我就不知道了。”
薛止语老神在在的摇摇头。
“不过您大可以把三哥叫来问问啊,说不准是他昨儿个一早去给娘亲请安时的事呢?”
“好好……”勇成伯忍笑的点点头,又问道:“那今天呢,今天你三哥、四哥可是爹爹亲眼看着他们出的门,怎么我听说……”
“那就只能是二哥……”
“你二哥他外放可都还没有回来。”
“爹爹您别急啊,我这话又还没有说完呢。我当然知道二哥他是不在京城的。可是,二哥不在,朗哥儿不是还在呢嘛。”
薛止语说着,一脸沉重的叹了口气。
“唉……也不知道二哥那么一个寡言少语的性子,怎么就会生出了朗哥儿这么一个活猴儿来。明明二嫂看起来,也挺文静的啊。奇怪,奇怪,真是奇怪。”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老二和老二媳妇虽然不是个闹的,但架不住朗哥儿他还有一个小姑姑啊。”
“爹爹说得是。”薛止语认真的点了点头,“往后我一定会多多关心朗哥儿,言传身教,让他能够像我这么样的懂事。”
话说到了后面,薛止语自己的语气都是开始发飘,忍笑忍得简直都快是要忍不住了。
尽量控制了一下,薛止语满眼得意的看着自家爹爹,这下可好了吧,账目都已经是算到了今天,总不可能是还会有些什么别的事情吧。
哼,就算是再有事情,她可也还有哥哥在呢,略略略!
不过没想到,她家爹爹就是偏心自己的嫡长子,都不等薛止语把她大哥拉出来背黑锅,就直接使出了杀手锏。
“那团团,你这些日子里和长孙殿下、煜王殿下,又是怎么一回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