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止语想了想,还是觉得自己此时不该多说话。
那一位英明神武的太子妃娘娘,似乎已经被她刺激到越发不正常了起来。未免让对方做出什么狗急跳墙、损人不利己的事情,薛止语难得良心发现的准备保持沉默。
虽然以正常逻辑来说,长慧公主府这里,并不值得东宫那边费心思安排探子,但万一对方就是这么财大气粗呢?
薛止语不得不考虑一下这种的可能性。
而且,如果东宫真的安排了人进来,以长慧公主与郎玖惜这丫头的一贯作风,薛止语还真不敢肯定她们会不会把人给捉出来。
倒不是说没有这个能力,只是怕她们二人根本不会把这种事情放在心上。反正这整个府邸里,就只有两位主子,又都是好性,根本不怕叫人瞧了去。
“继续说吧。”
流沄就又把众人的反应都说了下。
好在公主府里并没有男主子,这次的花宴也只请了女客,故而再怎么闹,也没有丑闻发生,总算还能落个耳根子清静。
“嗯。”薛止语应了声,看向郎玖惜,“也该是你这个主人家出面的时候了。”
“你不去?”
薛止语悠闲的端着茶盏。
“我去做什么?京里谁不知道我不待见汤兰,她又是刚闹了一场,我过去打她的脸吗?那也未免太不给你面子了。你就直言说我不乐意见她,也就是了。”
郎玖惜拿她的任性一点办法也没有,任命的去走上一遭,只留薛止语在屋里继续看她的那本游记。
这事便算是掀了过去,反正薛止语也没打算越过隶哥儿的父母做些什么,肯有这样的表态,就已经算是对他有个交代了。
倒是她大嫂在十一月的时候,又给薛家添了一个麟儿,虽说不是众人期待的小姑娘,可也算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了。除了李氏自己就此消停下来以外,薛家上下倒也没有什么变化。
临近年底最是繁杂的时候,李氏正好出了月子,倒是有事情来给她转移注意力。
等进了正月以后,薛止语冷眼瞧着,李氏算是彻底收拾好了心态,除了照顾小八以外,对薛止语又是恢复到了早先的关心,只剩下三嫂黄氏的情绪仍是不高。
薛止语无可无不可,不能说半点没受到影响,可也能说是预料之中的事情了。反正她自己也清楚,她所享受到的这些待遇,在旁人看来,到底有多扎眼。
至于说孟莹菲这事,她大哥也是找她聊过了,以薛止语看来,孟家这姑娘虽算不得最好的人选,倒也还有可取之处,至于更多的,还是得看大房自己的意思。反正在明知大嫂对自己有所介怀的前提下,薛止语可不愿再把手伸得那么长了。
倒是今年的上元宫宴,让薛止语好生觉得期待。
这完全是因为她去年的生辰,被秦川的案子给搅合得乱七八糟,沈子谟早早便是许诺会在今年给她补偿。
只不过因着年岁大了,外加还有赐婚在前,今年的薛止语与沈子谟二人可不好再偷偷溜走,再是特殊的理由,也绝对挡不住那些老顽固想要参上一本的决心。
更何况,这对于他们来说充分的理由,在旁人看来,就成了没有规矩的实证。
心里有了期待,对于这千篇一律的庆典,薛止语也就提不起来什么兴趣了,对于旁人的话,也是不甚走心的应对着。
倒是在有人说起了贤亲王妃时,薛止语才拉回了注意力。
贤亲王是先帝的第四子,皇上对他,比一母同胞的永安亲王还要来得亲厚,在宗室中很有一份影响力。
对于贤亲王妃,薛止语虽然接触的不多,但也知道那是个慈善的长者。如今听来,竟已经病了不少时日?
不过,在这大好的日子里,就算有人提起了贤亲王妃的情况,也只是一带而过,总不会平白讨了晦气。薛止语多留了一份心,但也就仅此而已了。
倒是葛莲儿与太子妃那边的互动,叫薛止语好生看了热闹。
按理来说,葛莲儿又还没有个名分,在这种场合,根本没有她出席的机会。
可也不知道她们是怎么想,葛莲儿就真这么大咧咧的跟着太子妃一道来了。
可这虽然来了,却也不是好来的,看太子妃的样子,完全就是把葛莲儿当作了大宫女一般的使唤,也真难为葛莲儿还能够笑得出来。
今次宫宴的坐席乃是男女分开的,薛止语等了半天,也没等到沈子谟使人唤她出去,难不成,他竟敢忘了她的生辰不成?
薛止语也没有意识到,这样一个原本不受她重视的日子,仅仅只因为多了一个人的在意,就让她改变到了如此的地步。
从满怀期待,到心有不满,眼看着宫宴都要结束了,薛止语的脸色可真是一点都不好看。
薛老夫人显然也看到了她的异常,还当她是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关切道:“团团?”
薛止语摇摇头,“娘亲,我没事。”她虽然没事,但沈子谟很快就要有大事了!
前人诚不欺我,这男人呐,但凡得到了就不懂得珍惜,不过就只是赐了婚而已,难道他还真当就此高枕无忧了?
呵呵,天真!
薛止语一路拉着脸,弄得与她同车的潆洄都不敢大声喘气了,虽然以她的武功,本来呼吸的声音就几不可闻。
谁也不知道这位小祖宗是怎么回事,但心情不好这事,绝对是显而易见的了。
整个洛湘院可谓是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危机之中,所有人生怕会触了霉头。可薛止语除了脸色不佳以外,直到就寝,也未曾发落了一个人,让大家庆幸之余,未免也更加担忧了。
哪知道薛止语这是在给某人最后的机会,可某人好像一点都不懂得珍惜。
薛止语气呼呼的转过身去,手下撕扯着自己的锦被,恨不得把它当作是某人,就这么活撕了才好。
不知不觉就这么睡了过去,等到鼻尖嗅到一股奇特的香味后,薛止语睁眼一看,她可就是呵呵了。
这似曾相识的场景,真是半点都不值得人怀念。
盯着眼前那被五花大绑的狼狈男子半响,薛止语转过头问道:“什么意思?”
沈子谟就坐在她近旁,一手还揽在了薛止语的腰间,毫不懂心虚为何物的回答道:“生辰礼。”
薛止语看了看他,又看了看那边被绑着的人,目光重新回到了沈子谟身上,挑眉道:“你送我一个男人?”
是她理解的那个意思吗?这么大方的吗?
沈子谟可疑的一默。
“止儿不先看看他是谁吗?”
薛止语没看那人是谁,倒是先问了潆洄此刻具体的时间,然后对沈子谟说道:“我的生辰已经过去了。”
“嗯,因为不小心出了点意外,不过事情已经解决了。为了赔罪,看看这个喜欢吗?”
一个金镶玉的葫芦挂坠,几个时辰之前,薛止语才刚刚在太子的身上见过。
想也知道他这是才与太子分开,薛止语也无意跟个将死之人争什么,勉强算是接受了沈子谟的解释,这才看向了那一份大礼。
“你大晚上把我带出来,就是为了让我来看一个逃犯?”
虽然形容狼狈,但多看了两眼之后,薛止语显然还是认出了这就是那个曾屡次冒犯过她的白庭飞,也就是沐夫人与秦川的那位私生子。
早先秦川伏法的时候,白庭飞的身世虽然并没有被抖露出来,但只凭他做过的那些事情,总也逃不过一个死字。只是此人仗着武功高强,一直逍遥法外,没成想又会落在了沈子谟的手中。
“我说过,我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沈子谟仍然搂着薛止语,一方面是怕她会生气,另一方面也是怕那点安神香对她还有影响。
“所以呢?”薛止语问道。
“所以……”
沈子谟的鼻息才在耳边,薛止语就看到一把精致的匕首被递到了眼前。
“你亲自动手。”
瞳孔不自觉的一缩,薛止语艰难的把视线从匕首移回到了沈子谟的脸上。
“你说什么?”
沈子谟半点也不觉得他刚刚有说什么惊世骇俗之言,仍是笑看着薛止语,重复道:“你可以亲自动手杀了他。”
注意到沈子谟话语中的怪异之处,薛止语问道:“可以?”
沈子谟点点头。
“如果你想的话,就由你亲自动手。如果你不想的话,我也可以帮你杀了他。”
薛止语神色复杂的接过了沈子谟手中的那把匕首,并没有立刻动作,只是细细观察着匕首上繁复的纹路。
她不是没有要过别人的性命,却从来都没有亲自动过手。
“为什么?”薛止语还是不解。
“防患于未然,第一次总是最难的。如果说你早晚有可能会要面对这种时刻,至少我希望,在你害怕的时候,我能够陪着你。”
沈子谟摸了摸她的头。
“我不希望你会遇上不得不亲自动手的时候,更不希望,你到时候会下不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