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顺在里面探视期间。我就四爷的病情跟我姐姐讨论了起来。
“打去年五一住院的时候,咱四爷被查出患上了胰腺癌,那时候也没敢跟他说,再加上咱们四爷上了年纪,也经不起化疗的折腾,更别说让他在肚子上动一刀了,所以也没手术。”
“是啊,还记得去年查出来的时候已经就是晚期了。肿瘤细胞还转移了,不是说还转移到了胆管上了吗?”我姐问道。
“对,胆管都堵了,消化系统长了肿瘤,真是可怜。去年发了黄疸,身上都黄黄的,还染了医院的床单。”
“哎,都这么大年纪了,还养着十几头羊。自己都顾不上吃饭,还要先记得给羊割草喂食。”我姐深探一口气。
“去年五一住院的时候,羊都卖了。可谁也每想到,那次出院没多久,咱四爷又偷偷买了几只养。”我边说着还有点气愤,明明身体都不行了,这小老头还那么犟,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让咱四爷闲着,他肯定也闲不住啊。本来他一个单身汉,起码都有经济收入吧。养着羊一年还能卖上一两万,他也踏实。”我姐也是个明白人,话语间对四爷的这一生都充满了同情与难过。
听到老姐这么说,我也没说什么,毕竟我姐说的都是客观事实。要是四爷没有养羊,都没有住院的钱。靠我们这样的情况完全给四爷负担上简直比登天还难。
“对了,咱爷爷最近身体还好吧?”我姐又问起我的老父亲。
“嗯,还好。去年国庆和他做了白内障手术后,现在稍微能看清楚一点。”还记得当时住院住了四天,一分钱都没花,正好赶上全省有“光明计划”的优惠活动,免费为患者诊疗。那次真是真正感受到了政府对老百姓的关怀。
在我跟老姐谈话的时候,那个外姓哥哥一直也没有跟我们说话,到底不是一家人,只顾着刷手机。
时间就在我跟老姐的谈话中流逝了,大概过了十几分钟,刘文顺从重症监护室出来,自己迅然地将身上的医护装脱下。
当他出来以后我倒是没有着急问我四爷的情况,反而是我老姐走上前去问了一句。随后我也走上前。
“还是意识有点模糊,我叫他,将将能睁开眼睛。我跟他说我是谁,他也没有太大反应。“刘文顺的语气压的很低。
这时那个一直玩手机的哥哥也凑了过来,貌似他远远就听到了刘文顺说的话,他插上一句话说“难免,毕竟有那个东西在体内。“
我还以为去年四爷住院的事情他们不知道,没想到心里比我都门儿清。
“刚才大夫问我关于我你四爷去年的病情,医院查出你四爷的档案来了,可去年我又不清楚,我又打电话给你小叔,大夫主任问了问你小叔去年他的情况。“刘文顺话锋一转。
“对,去年基本都是我小叔、我、还有我彦斌哥在医院陪着。”我说道。
“嗯,大夫问我你四爷是不是无儿无女,我说他是低保户,又调了去年的记录,打电话跟你小叔又验证了一遍。”他又紧接着说道。
我心里暗想,这也是医院怕我们不给钱,再一再三的确认吧。估计也是在确定我四爷是不是真的低保户。
我们还没聊几句,人家护士就出来找二床的家属。我立马走上前,然后护士递给我一张纸条,并说让我按照纸条上列明的东西都买全了。
这时刘华顺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百元钱递给了我,说让我拿着这钱去买吧。我看了看纸条上的东西都是个人的护理用品之类的,我就推脱不要他的钱,只是他执意要给我就收下了。
其实我心里想,这一百元算什么。去年都是我还有我小叔带着我姑妈天天跑医院照顾俺四爷,都没见过刘文顺出面。而这次只是来一趟给一百元钱,真是可怜的兄弟情。
我姐见状,也是紧接着从包里掏出一百元钱。本来我姐的生活也不容易,养着两个孩子,正是用钱的时候,可也是执拗不过她,也就收下了。然后我就拿着钱去楼下的超市按照纸条上的东西去买。
在下面的超市里买了两条浴巾、两条毛巾、一包成人护理垫、还有一次性水杯啥的,护士还说过之前用的浴巾啥的都是借用别人的,所以新买的东西还要还人家一部分。
这些东西加起来花了一百九十六元,那两百元正好也都用在了这里了。
而我刚出超市门口,在医院一楼的走廊里就碰上了准备要往回走的刘文顺跟外姓哥哥。
“五叔,你这要回去啊?”我明知故问。
“是啊,家里的玉米地你五婶一个人在浇,我还得回去干活,再说你哥哥开车带我来的,晚上还上夜班,所以得早回去。”刘文顺不慌不忙地说道。
“奥,这样啊。那行,你们路上开车慢一点,这里有我,放心吧。”我也是出于客套意思了一下,也没有出去送他们。
就这样,刘文顺的探亲之路就只有短短的不到三十分钟,其实我也没抱有太多的奢望,更没有奢望他能留下来照看着,他们兄弟几个再商量一下。
今天这个程度,估计也是他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了吧
我拎着买的东西,按电梯上了五楼后,我发现我姐没在。此时探视的时间已过,走廊上的人也少了许多,我又按响了监护室的门铃,把买的东西递给了护士。然后打电话给我姐,接通后听到了她的声音,我顺着她的声音寻去发现她在走廊深处的一处角落了,那时她已经哭红了眼睛。
我看到我姐流泪,心里更是不好受。
“咱们家怎么了这是,今年格外的运气不好。”她一边啜泣一边跟我说。
“人老了难免会有这病那病的,咱四爷还算好的,病倒了还有人打120急救,好歹没一个人死在街头。”,我一边从我包里拿出纸巾一边说道。其实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我姐。
“还有这人真是,来了就待这么一会。别人真是靠不上!”
我知道这句话是说的她爸,刘文顺。虽然他是我姐的爸,但没养的孩子就是不亲,我姐还是更可怜更心疼打小在一个天井里生活的四爷。
毕竟我四爷给予我们的童年时光是刘文顺不能比拟的。
我姐大概哭了有二十多分钟,期间还跟我说她在家跟她婆婆相处的不好,我姐夫也不替她说话,白天给人家快递公司录单子晚上还要看孩子,她压力大,受了委屈。站在一旁的我,一言不发,只是一直在她身边陪着她。
差不多是下午四点半钟,我就劝我姐回去。重症监护室里又不需要家属陪床,我们在这也于事无补。我姐是从她们镇上坐客车来的,下楼后我把她送到了乘车点,我看她乘上车我才离开。
其实之前护士说晚上最好有人在医院里待着,以免有啥紧急情况能紧急联系到家属处理。监护室旁边有家属休息室,里面有很多人打了地铺。有的家属甚至在走廊头上打地铺。说到这里,我自愧没有做到这一点,由于平日还工作,晚上我送完餐就回去休息了。
回到家,一个人躺在床上思绪又开始飘了起来。觉得人在世上真的不要奢望太多那些虚假的东西,看到我父辈他们兄弟几个老年的时候都是这样的情形,我也是唏嘘不已。
不一会,想着想着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