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天井里,姑妈又围绕我的大事进行老年式说教,我想现在的年轻人基本都是受过老年人如此狂轰乱炸般的洗礼。
也不知道姑妈说了多久,反正我是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直到四爷大声喊我的时候,我这才回过神来。
“俺四爷应该解完手了,我再去看看。”我跟姑妈打起了鬼脸。见我一脸不太耐烦的样子,姑妈也是没得好气。
来到四爷的屋子里,果不其然,四爷方便完想站起来,事实上很是费劲。
“四爷,你解完了?”我问向四爷。
四爷拖着低沉的声音“嗯”了一声,并伴道:“哎呀,我这腿啊,真是怎么会这个样子呢,还不如死了算了。”
“胡说什么,这刚出院没多久,人家都盼着好,你倒好净说些丧气话,白瞎我们这一堆人在照顾你。”我立马嫌他,别人忙里忙外,四爷倒是打起了退堂鼓。
我拿起卫生纸,给他擦拭了屁股,我顺势看了一眼便桶里的量,不算多,然后就将使用过的卫生纸也一并扔了进去。
我先是把四爷搬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然后问他这个躺姿得劲不,他说得劲儿,这才给他把盆子端出去。
四爷休息了,也是我休息的时候。继续回到这天井里,姑父跟姑妈仍旧在院子里乘凉,我的老父亲也是一言不发,闷着头若有所思的样子。
“姑父、姑妈中午你们中午想吃点啥,我下厨。”其实家里也没几个菜,隐约记得屋子里也就就只有一袋子土豆、几根白萝卜。
我姑父跟姑妈自然不是挑的人:“吃啥也行,甭讲究。”
我再问向老父亲,老父亲嘿嘿一笑,也清楚家里其实没什么可以拿来费油的,就说道:“能吃啥啊,家里也没几个菜。不行你就去村头买几个火烧吃吧,屋里暖瓶里也有热水。”
“行啊,那我就去买几个火烧吧,火烧的味道比我做的饭好吃。”
在我们家里的老天井里随便这么一坐,时间那是过得非常快。很快就到了午饭点,我便在村头的火烧铺子那里买了几只肉火烧,还有几只素菜火烧。
老父亲、姑妈、姑父、四爷,再加上我五个人,我一口气买了十五只火烧,按照每人三个的量买的,顺便还跟铺子里的老板要了一些咸菜根儿。
“吆,今天怎么买这么多火烧啊,家里开工地了?”老板见我一个人买这么多,便产生了一些好奇。
开工地在我们这的意思就是盖房子,老板问我是不是家里在盖屋,有帮忙干活的,问这个火烧是不是给那些工人买的。
我笑道:“没有,哪有几个钱开工地啊,就是中午家里人多了就想买你家火烧尝尝。”
老板也只是简单笑了笑也没说啥,我给他付完钱,就拎着两大包火烧回家了。
回到家里,姑父早就把小饭桌搬了出来,还自己沏了壶茶。桌上放着几个茶杯,姑妈喝着、姑父喝着,老父亲也在喝着。
见我回来了,姑父利马接过我手中的两大包火烧,还问道怎么买了这么多。
我只能说得管饱,毕竟姑妈、姑父、老父亲这几天要受不少累。
姑妈说让我们先吃着,四爷还在休息暂时不用管他。于是我们四个人就在天井里,守在这个小方桌前,就着咸菜根儿,啃着火烧。
期间自然少不了会啦一些家常,活跃饭间气氛。我们的话题不再紧捏着四爷的情况,反而老父亲、姑妈、还有姑父他们聊起了村里的其他人其他事,尤其是他们的年纪相仿的老人,曾经那些跟他们一样年轻过的人。
姑妈是从这个村嫁出去的,跟我老父亲自然有很多话题,对于村里现在还健在的老人,他俩有说不完故事。姑父又是临近不远村里的,年轻的时候也是经常到俺们村里玩,所以有些人他也混的熟,当姑妈跟父亲说起谁谁谁的时候,姑父也有发言的席地。
“明天我要回去上班了,爷爷,那这几天就麻烦你和姑父姑妈了。”我把话题又拉扯回来,毕竟家里能挣钱的人目前就我一个人,还是要回去上班的。
老父亲一直很要强,也很会安慰我,老父亲听我明天就要上班,他说尽管回去吧,四爷回到家里来他就放了心,剩下的事情他和姑妈还有姑父会照料好。
父亲一直是我坚强的后盾,虽然他年事已高,但他从来不把包袱丢给我,家庭重担都是他一个人扛的,如今家里遭遇这样的变故,我不能在他身边帮他解忧很是愧疚。
姑妈也在一旁安慰我说不用太担心家里,该上班就上班,该挣钱就挣钱。
这便是最疼爱的长辈。
他们的话语很是温暖,给了我前进的力量,让我遇事不再退缩,更给我了一种家族的信仰。
吃完午饭,我收拾完桌子上的一切,继续端出茶壶,让姑妈姑父喝茶,至于老父亲我不让他喝太多茶水,对他的身体不好,索性给他准备了一暖瓶白开水。
晌午过后,天井里是最热的时候,大家伙都坐在这柿子树下乘凉。休息的片刻,我这才想起上午的时候我的电话响了,于是我就打开手机一看,果然是一个未接电话,还是我的经理打来的。
我起身走到一旁,回拨过去,电话那头响了很久,一直没有接听,可能经理正在忙,于是我就没有再继续频繁地回拨,正好手机电量也不是很多了,我就将手机关机拿去屋里进行充电,然后再回到天井里。
下午两点多钟,就在我们聊得投机的时候,家里的大门响了,是婶子骑着电动车来了,手里还拎着一个坐便器凳子。前脚我在想这都两天多了,婶子当时说拿坐便器来也没信了,后脚这就跟上了。
婶子把她的电动车停放在天井里,见到姑妈还有姑夫立马上前问好,还问道啥时候来的。姑妈说是一早就来了,婶子便埋怨姑妈、姑父中午不去前边家里吃饭。
姑妈笑而不语,姑父倒是打起了官腔,跟婶子说在哪吃其实都是一个样,再就是他们主要是来照看四爷的,就没再好意思打扰到婶子他们。
婶子听姑父这么说,心里再有一些不痛快也得憋着了。婶子继而问道到中午吃的什么饭,姑妈说小斌买的火烧,简单吃了点。婶子的眼神又摆向我,带着一丝不悦,仿佛是在说还不如让我带着他们去前边婶子家吃晌午饭。
对于在他们家吃晌午饭我向来是没有一丝好感的。小叔家里的孩子多,特别是这几年我的那些姐姐们还有哥哥结了婚添了娃,每逢过年过节,小到给叔婶过生日,他们都会齐聚一堂,但凡是碰到我在家,总是想叫我过去一块去吃饭,但我心里肯定不是个滋味,他们家人多热闹,我再去算什么,再说家里还有老父亲需要照顾,我也懒得去。
过节的时候,他家里来客人也总是喜欢叫上我去“充场面”,大概是因为我稍微那么能喝一点小酒的原因吧,总是让我去陪客。老父亲上了年纪,个人卫生可能少差点,场合上我叔叔是不会叫他去的,所以我特别讨厌去他家的饭桌上,他们家庭上聚餐我更是没有去的理由。
他们一家欢聚的时候,我更喜欢跟老父亲待在一起,静静享受跟父亲待在一起的那种自由、舒适、安心。
婶子将她手中的坐便凳子递给我,我拿起来就放到四爷的屋里去了。
婶子来了,光在天井里跟姑妈啦着家常,中间会时不时插上几句有关四爷的话题,然后再延伸出其他的话题。婶子来的这段时间一直没有踏进过四爷的屋子半步,对于这一点,我心里有那么几分不满。
婶子在天井里打逛了许久,一直没进四爷的屋里看一眼,最后临走的时候说到饭点儿的时候会往这边送饭。
送走婶子,姑妈就问我:“打你四爷出院到现在,你婶子是不是没进你四爷的屋。”
我点点头,姑妈露出一丝笑意:“我就知道李爱珍她爱干净,不往前凑。”
无奈我也只是点点头,没再继续说什么,毕竟婶子能做的也是在尽力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