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二人成婚前一晚,太后来柴雪宫里看她,自然是有一番道理要嘱咐,养育之恩不说,这往后要用得着她的地方还多,这棋子埋下去的时候,不就是为了以后能用得上吗?
重见天日,不会太久。
太后进来时,柴雪还在自制躺椅上纳凉,仍挽着闺中女子的双螺鸦鬓。
“仪真,只着单衫,不凉吗?”
太后挂着笑,何时何地,她都是这样从容。
柴雪这幅身子今年虚十五,正是及笄之年,与老佛爷朝夕相处这些日子,每日逢场作戏也有些真情流露。
她如今真派上用场,说明两国战事已到了不得不虚与委蛇的地步,太后久历政事,预感到有变动,提前安排一手棋也算是最后的遗命。
“太后吉祥,如今天还没凉透,尚有些残喘待终的日子,陛下要贵妃做皇后,老佛爷除了命贵妃禁足,还能如何呢?”
“你这丫头,平日里一声不吭,偏在无用之处钻研的很。”
太后没被她的冒犯之语气到,反而是颇为赏识。
“知道哀家为何不发怒吗?”
她仍是淡笑,却眼里又浮现一层哀悼。
“女人可以不漂亮不招男人待见,但胸怀一定要伟岸。”
她便是靠见地与忍耐坐到了皇太后的位置上,纵然陛下喜爱疼惜贵妃,却也不得不屈从于老妇人的威严。
“你须记得,我平日里的话……”
“咱们走吧,仪真郡主得好好歇一歇,明儿还得见诸位宾客,精神不可太萎靡。”
太监自暗处探头,诺一声随人浩荡回宫,树荫蝉鸣里,柴雪起身坐起,解下发髻,如瀑青丝及腰泻下。
心里琢磨着太后方才那一番话的含义,总归不会是害人的,伟岸?这词是不是太过了,难不成这是嘱咐我,母仪天下必要有容人之雅量。
嗤,以为我柴雪是深宫怨妇吗?得不到皇帝的心,也要霸占那最高的顶峰,可她既不想爬山,也不想在半路摔下去。
她压根就没想过,要和贺兰璋有什么结果瓜葛,不过是合作伙伴,因缘而聚,若某日能回老家,便一拍两散,各自安好。更何况,柴雪对直男素无好感,尤其是看起来表里不一的直男。
曾经内心有过一丁点儿的悸动,也不过是小鹿吃错药瞎撞罢了,看清现实的残酷,它也就无疾而终了。
次日,宣庆使遣了太后身边的红人贺公公来逸秋斋,手里捧着慈谕和圣旨,身后跟着两列仪仗,隆重中显得有些过于刻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之皇姊,濮阳长公主之女,前封仪真郡主,今及笄在首……”
“特赐郡主府,令工部拾造燕王世子府右,不得有误。”
太后慈谕便更兼人情味儿,鲜活地展现仪真郡主与太后的“感人肺腑”之情,又谈了谈对仪真郡主的未来展望,柴雪琢磨着,这不就是学生手册上毕业时班主任写的评语嘛。
套话归套话,写上去总比没有的强,侧面也反映出不同学生之间的微妙差别。
十里红妆,绵延不绝。鼓鸣笙乐,天下俱闻。城中百姓皆知,今日大褚郡主仪真下嫁,做了他燕国世子妃。
贺兰璋心中五味杂陈,却又觉得漫漫前路更添一分助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