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玛丽受命领着柴雪去她的新住处,这建筑从院墙来看与主殿不同,格局狭小地处偏僻,想来是个人迹罕至的地方。
守门的宫女头发都半白了,颤巍巍如枯树皮的手扶着朱色廊柱,春色在这个寂寥的地界儿不那样寻常。
“老奴见过新主子。”
柴雪见她这幅身子骨,不像是能有几年好活的,苏玛丽见老妪嘴上要认柴雪为新主子,略有不愉快。
“张嬷嬷,您这是什么话。”
柴雪论交情论资历,都得偏帮苏玛丽些,只是她没忘却这高悬肃杀的匾额——逸秋,同弈秋也。
这弱不禁风的老妪譬如少林寺中那默默无闻的扫地僧,看似风大些走两步都能倒,实则力拔山兮气盖世。最好不要招惹,轻则倒拔垂杨柳,重则三天之内扬了你。
“张嬷嬷,你既认了我这个新主,无论以前有甚么前尘,都是往事,都该随故人一道消散于天地之间不是?”
苏玛丽显然是个心直口快的性子,见自己好心没好报,睁圆了眸,双颊耸起,给柴雪递了个眼色。
张嬷嬷见两人有分歧,忽然前仰后合地大笑不止,倒让原本一个白脸一个红脸唱戏的二人楞在原地。
“老奴活了三朝,倒是从未见过这样的女孩子。”
柴雪倒也不拘礼,从容地接受这位嬷嬷另类的夸赞。
“我也未见过您这般的老人家,但不妨碍往后逸秋斋能,主仆情深、上下一心。”
斗转星移,时间来到三月之后。
逸秋斋主人鲁梅溪迎来她的宣政使蒋邯郸携金印金册来颁旨。
一进门就见郁郁葱葱的树木掩映着一栋二层高的玉楼,幽静雅致。
他依稀记得以前此处是个破旧宫殿,野草丛生,池沼荒废。换个主子,真是今非昔比了。
此事说来话长,三月前柴雪入住此处,本来她一人两拳难敌四脚,多亏了有张嬷嬷帮衬左右,侍女霞桃、碧烟日夜操劳。
霞桃与碧烟是内务府拨来的宫女,原本柴雪想在此处种桃采桑,侍花弄草辟一块儿园子搞农桑之事,钻研些来自借鉴现代农业的秘法为以后的大事铺路,没想到太后这心思也从没闲着,让她老人家费心,这么快就甄选出合适的宫女来当眼线。
届时拎着药锄采菊东篱下的柴雪不得不收下这两位宫女,脑海里想起规划好的蓝图,种桃树的命名为霞桃,种桑树的叫碧烟,这二人打眼看去长相一模一样,为了分辨她们二人,霞桃着粉衣,碧烟着绿衣。
好在偷懒摸鱼这方面,还有白头宫女张嬷嬷来当监工,这些日子在她老人家的淫威下,霞桃和碧烟情报没怎么接触到,为褚国皇宫绿化事业倒是做出不小的贡献。
蒋公公猜测这恐怕是那新来的郡主手笔,传闻那人自幼有咳疾,如今虽治好了,谁也不清楚会不会复发,因此柴雪也不必在宴会左右逢迎,可以过着索群离居的生活。
只是,这天家的规矩还是得过一遍的,不然天子的威仪又能往何处施展呢?
“受命于天……”
柴雪身着礼服,跪拜接旨。
“于戏,兹尔濮阳长公主之女鲁梅溪为仪真郡主,邑百户,食其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