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两天,气象部门已经发布了预告,今年第一股寒流生成,大部分地区气温创历史新低。寒流袭击到西岭这天,正值周末,整个校园里冷冷清清,难得见人。
朱珠宿舍里的四个人躲在温暖的被窝,谁也不愿意起床。最勤快的何欢,已经是第三次说,再睡十分钟就起床。
其余三人只管嗤笑。
她们在饿肚子和睡觉之间难以取舍的时候,朱珠的手机响了。她拿过来看,是个陌生的号码,嘀咕着:“谁那么讨厌,大冷天打电话过来。”
那个讨厌的人是胡婕。她们并没有相互交换号码,珠算协会上有一个通迅表,朱珠的号码是后来手写上去的。
她客气地打完招呼,胡婕在电话那边用柔得快要出水的声音跟她说:“突然接到团委那边的通知,周一有两个学校的社团代表到我们学校来参观。我们训练室的卫生需要打扫一下。你二十分钟以后到训练室来。”
朱珠听完,觉得这简直比十级寒流更冷。胡婕平常对她不怎么友好,她觉得自己是新加入的,还是把姿态摆低些比较好。于是她不情愿,又不得不客气地说:“好的,我准时到。”
在床上挣扎了几分钟,她才有起床的决心。秦文惠问她:“去干嘛?”
“副会长找我。”
洗漱完毕,下楼买子两个热包子,在路上边走边吃,生怕迟到。等她到训练室门口的时候,门还是关着的,一个人都没有。
等了一会儿没等来人,倒是胡婕又打了一次电话来:“朱珠,你到了吗?”
“我到了。”朱珠回她。
“嗯,是这样。”胡婕带着歉意说:“这是早上临时接到的通知,大部分人都不在学校,我觉得扫地擦窗子这点卫生,就我俩一起就可以搞定了。不过我这边还有点事需要处理一下,你先打扫吧。”
朱珠环视了这个训练室,扫地擦桌子擦窗子,两个人一起干,工作量也还算……有点多。她想说点什么,但那边未等她应答,电话便挂了。显示她好像真的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先去处理。
地面不算脏,朱珠去拿了扫把过来开始打扫,然后拖地,干这些活动动身子,并不觉得冷。等她接了水来要擦桌子,双手伸入水里,顿时一股刺骨的疼通过手指传遍全身。长了冻疮的那两个手指,更像是被针扎了,又像是被数万只蚂蚁噬咬,又麻又疼。
她“嘶嘶”地抽着气,赶紧把手抽出来。草草拧干抹布,擦完桌子擦玻璃。等她把这些卫生都做完了,胡婕也没有来。朱珠没有多想,可能是别人真的都有事。
干完活,十个手指又红又肿又疼。回到宿舍,看到何欢正捂着暖水袋,二话不说就抢过来。何欢碰到她的手指,像刚从冰库里拿出来一样,急忙问:“你干嘛去了?手指这么冷?”
“去打扫训练室了。”
“为什么要打扫?”
“说是星期一有其他学校的人来参观,所以要打扫一下。”朱珠弯着腰,恨不得把暖水袋都塞进身体里。何欢看她冷成这样,把自己床上的一张毛毯拿下来盖在她身上。
然而到了周一在训练室,胡婕看到她,只略点一个头,完全没有就自己缺席打扫给她一个解释。朱珠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小心眼的人,但这事也不能理所当然地就该她一个人干,怎么想都觉得怎么不舒服。加上手上的冻疮没好,一股恶气在她心头久久散不去。
心情不好,状态自然也不好。她今天的训练,可谓是糟糕透了。
训练结束,诸葛跃看她的手,似乎比原来还肿,也不好意思叫她加练。回宿舍的路上,她忍不住给他发微信,问今天高校社团参观如何。
诸葛回她一个摸着脑袋的表情:什么参观?我没有接到通知,不知道。
她只好说:“那可能是我听错了。”便不再说其他。
在宿舍楼下遇到何欢,两人一起去食堂。一路上她不似往天那么活跃,闷闷不乐。何欢忍不住问她原因,她便把胡婕骗她一个人去打扫训练室的事情说了。
何欢气得拍桌子:“这也欺人太甚了,你有没有跟诸葛跃说?”
“没有。”朱珠摇头:“她是副会长,我去向会长诉苦,你叫他们怎么办?”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善良?”何欢竟然是有点恨铁不成钢。
“我是不想惹事。”
天冷,但依旧挡不住学生们外出的热情。傍晚,路上的灯皆已亮起来,高校片区的路上,来来往往的学生络绎不绝。
这种天气,火锅店生意最好,店内摆不下的桌子都摆到人行道上来了。柯以明坐在一家牛杂火锅店外摆的桌子旁,一边看手机一边等人。
没多久,一个漂亮的女生坐到他对面来。他局促地站起来,手不知道往哪里放,紧张跟来人打招呼:“副会长好。”
女生露出一个温婉的笑容:“别那么约束,叫我胡婕就好了,叫什么会长?坐下吧。”
柯以明松一口气,似乎得到了解脱。除开珠算协会的活动以外,他们还从来没有私下接触过。当接到胡婕的电话,说要请他吃饭,他当时差点想问她是不是脑子进水了。他知道她和诸葛跃的关系,要请,也是请诸葛跃才对。
于是他在电话中忐忑地问:“要不要带上诸葛跃?”
“不用,我就请你吃饭。”
当晚他就失眠了。思虑好久,各种好事都轮不到他头上,别是什么坏事来找他才好。他也没有什么利用价值。感觉是去参加鸿门宴似的。
胡婕看他复杂的表情,笑了:“我就是想单纯请你吃一顿饭,上次你去派出所的事情我知道了,想想你可能受惊吓了,让你吃顿饭压压惊。没别的。”
听她这样解释,柯以明才完全地放松下来,说:“还好,还好。”
“吃牛杂火锅,你不介意吧?”胡婕问。
“不介意不介意,我最喜欢吃。”柯以明举手招来服务员:“点菜。”
锅内的汤沸腾起来,水气蒸腾,蒸得人心暖暖的。胡婕叫来酒,说:“压惊怎么能没有酒呢?”
柯以明不反对。两个人喝了几杯,他的脸就红了。胡婕酒量很好,面不改色,他不由得竖起大拇指:“酒量真好。”
胡婕笑而不答。
此时,路边走来三个人,是柯以明这段时间认识的牌友。他们见他跟一个女生在吃饭,故意找上来:“明哥,约会呢?”
“不是不是。”柯以明连忙否认:“我们协会的副会长,知道我上次出事,压惊呢。”
三个眼里散出羡慕的眼神。
胡婕抿下一口酒:“你们吃了没?要不然坐下来一起吃?”
不知道是不是客套话,三人看向柯以明:“可以吗?”
柯以明看回她:“可以吗?”
胡婕肯定地点头:“可以。”
柯以明站起来挪位置,心里是感激胡婕这种时候没有嫌弃,给他面子。三人坐下来以后,胡婕又叫来服务员上酒。
五个人热热闹闹地喝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