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那人开门时,确认过‘霭蛰’仍未散去,情况甚至更为恶劣。虽然没有手机钟表一类的计时工具,从起雾时开始估摸,罗哲认为,怎么着起码也过去了一至两个小时。想要等这一场‘大雾’自行消散,不知道得猴年马月。
那人的身份扑朔迷离,但他传授的知识无异于无价之宝。
至此,皮肤各处结上血痂,身体基本恢复了正常。或许在外人看来,罗哲这会儿就像个浑身疤痕的怪物,他却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他有一座‘狱’的雏形。
离开‘静默楼’有着两个主要目的:一、寻找食物与水;二、找到保暖的衣物。八竿子还没打着一撇呢,‘霭蛰’只能算途中遭遇的艰难险阻,要想办法克服。
光线充足,罗哲在储物间仔细搜寻,作为常见的二十四小时便利店,员工休息室与储物间为一体,几件粗制滥造的门店制服倒是被保留下来,料子的密度太小,透风,毫无作用。他先将那袋盐给揣上了,蚊子再小也是肉,更何况盐也许真的能够对‘霭蛰’起到一定作用呢?
一枚打火机,应该有用,拿上;一把钥匙?罗哲第一反应是员工的储物柜,果不其然,试了几次后便打开了:不过一些发票收据之类的杂物,里面摆放了一个布满灰尘的空水壶,罗哲也将其带上了。
‘谁会用这些柜子,一把钥匙搞不好能开所有的锁...’罗哲刚这么一想,侥幸心理又冒了头。‘哎!试试!’想到便做,结果理所当然是失败了。
除此之外,储物间里没剩下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罗哲突然一个哆嗦,想起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愣了好一会儿,才走到那处储物柜前,查看起那一堆看似无用的票据,至于其行为的解释,是因为票据上的一个名字,他万分眼熟:张雨森。
他自然联想到了那场大雨中的张雨森,那个很宠溺爱人的男孩。
其中,大多是一些化妆品或鞋子的发票,接着,罗哲在一张偏大号的纸条上发现了‘娜娜我爱你’五个字,歪歪扭扭的,像是无聊时随意而为的涂写...有这么巧?这家便利店是张雨森打工的地方?
哪有这么巧?世界哪有这么小?一种阴谋论的疑心衍生了起来,一切又与那场大雨、那所有的人产生了千丝万缕且道不明的联系,该怎么解释?
思绪乱糟糟的。
罗哲摇摇头,把东西放回了柜子里,当务之急是应对‘霭蛰’,这些不该由他现在去想。轻轻拉开储物间的门,不过一条缝,那股逼人的寒意就扑面而来,仿佛严冬的一次呼吸,凉入了骨髓。
先前为那人开门时,明明还没有这么夸张...‘霭蛰’愈发肆虐了。其污染只是单纯的寒冷或是撕咬血肉吗?
罗哲至今不明白‘霭蛰’究竟是什么。倘若真是他想象中的那样,无数肉眼不可见,比发丝还细小无数倍的‘虫’是为个体的‘霭蛰’,集群构成了这场滔天大雾...罗哲感觉胃里在翻腾,喉咙又开始反酸了。
那人的说教无益,要有一本《里霞谣》就万事大吉了!罗哲蓦地反应过来,‘霞’的百科全书,不正是它吗?
深深叹了一口气,罗哲不停在心底默念着‘仿徨’,想象着灰白色的‘雾气’被统统关进了‘无尽阶梯’,嘴上也忍不住连连低语,宛如一位面临险境、诵经以祈福的忐忑僧人。
他离开了储物间。
连呼吸都滞缓下来,罗哲仿佛登陆月球似的,一步一顿,谨小慎微到了极点。也不知道是喋喋不休的低语,亦或是心理暗示起了作用,‘霭蛰’伴生的寒意松缓了许多,罗哲焦灼的观察着皮肤的变化,裸露在外的一截手臂没有出血的征兆,摸了摸脸,疤痕的痂壳干巴巴的,一切正常。
按照记忆,附近最大的百货商场应该在...大脑不敢停止思考。
走出便利店,万籁俱静的世界里不存在其他任何人,罗哲迈入了漫天灰白色的雾霾之中,街道两旁,楼厦仿佛一座座云深不知处的险峰,连飞鸟都绝了迹,只是更冷了。偶尔瞧见到雾团在缓缓位移,想象着空气中可能遍布某种‘虫子’,几乎强行憋住,罗哲每吸一口气,忍不住‘呼呼呼’大口大口的喘着,仿佛空气脏的不得了,恨不得全都给吐出去。
焦虑着走了很长一段距离,罗哲发现,只要不停止将‘雾霭’关进‘无尽阶梯’的想象,哪怕皮肤起了一层畏寒的鸡皮疙瘩,却也没有产生被寒意浸入骨髓的感觉。
连寻常雾天,湿气加重那种‘润润’的感觉都没有产生,罗哲甚至感觉到了皮肤与结痂处的干燥。
松了一大口气,既然阻挡了‘霭蛰’的污染...有了些余力,罗哲一边走着,空出了一片思维:
是因为‘霭蛰’不愿意被我关进‘无尽阶梯’里,所以避开了我?
我是怎么做到的?难道是心理暗示起了作用?
色浸之,不洗铅华。主要描述了污染。‘霞’的污染类似于无意识条件反射的产物,与‘人想拿到不远处的物件,就得伸手’,或‘想看东西就得睁开眼’一个道理。
我的‘仿徨’,等同于另一种不可见肢体的延伸,同样应该运用大脑、用潜意识去操纵。
罗哲点点头,以作总结。
福无双至,走了莫约二十来分钟,远远望去,一栋庞大的柱体建筑隐没在雾锁云山的遮蔽之中,边缘游离着几朵稠密的‘雾团’,仿佛几缕绕在山峦之巅,离群的云烟...这一幕,或许在外人看来超尘出俗,可罗哲只有一阵恶寒,强行忍住对‘虫子’的脑补,他还不相信了!夏梦怡一行人能够将百货商场里的东西给全部扫空!
让人疑惑的是,百货商场的门完好无损,呈开放营业的状态。
无心欣赏外界的‘美景’。罗哲快步走进其中,试探性的按了按电梯的按钮,数字在下降,能用;找到一些柜台照明设备的开关,通了电。
回想起‘起雾’之前的破晓时分,城市的灯光逐个熄灭的场面,罗哲不禁想到:是谁把这些灯给关上了?
罗哲不知道该如何开启手扶电梯,索性踩着上了二楼。正当肚子饿的咕咕叫的时候,一家咖啡厅在转角处出现了!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巧克力蛋糕的形象,那种熟悉的气味与松软的口感...舌尖甚至还有一丝甜味儿,罗哲是真的饿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