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花翎回头看看卫卿虹,说:“明天是第二次去三源峰,第一次放她们出来,不代表第二次也没事,吕寻元找了个老头的样子,我们错敬了他,如果换个年轻面貌,谁都会盯着他。”
卫卿虹听完立马按着扶手站起来,皱着眉头问:“妹妹,你说这话有什么意思?”
罗花翎已是心如止水:“按山下的路子,白发苍颜,多半都是见朝不见夕的,我不知道你们怎么看,我倒是常担心,若是吕长老顺了死劫,盘山战这门功法,是不是就不再有了?”
卫卿虹叹口气,也不知说什么,就连一句辞别的话都说不出来,只好任着罗花翎自己离开。心里怪自己动不动就闭关,往日那些兄弟姐妹都不曾多走动,生疏得很,连最亲近的罗花翎也……
罗花翎从卫夫人那里回来,心里自然难受,放不下小侄女,即使她有错,无论大错小错,她都不想坐视不管,自己这个一千年的老怪物,总该为自己做一件合适的事,心里坚定个念头,就要驾云回去准备,赶巧不巧被同样回去的罗姒角丹看见,罗姒远远的喊姑母,罗花翎却不应答,只是使了个眼色,意思说到罗花翎房里细谈,径直落下云端。
罗花翎带二人进屋,掩上门,轻下一道屏障,问:“何事?”
角丹先回答:“主教,那****与我说不再去私下见我们,当时未来得及问清楚,不知道是因何缘故?”
罗姒也是想知道答案,虔诚又显得无辜的看着姑母。罗花翎到堂上正襟危坐着,说:“一百多年时光,你们该有自己的想法,该有自己的活法,我不好依着长辈的身份多管。”
罗姒小声哀求:“姑姑不见侄儿,侄儿若是想念姑姑,就连说说心里话的人都没了。您除了是主教,姒儿还想您是姑母!”
罗花翎轻舒一口气:“流云州不问亲缘,不曾见有人为此难过不能度日,若是心头闷,忍一忍,过上几年,就不觉着有什么了。”
罗姒想不到姑母竟突然这么绝情,想不通,说:“姑姑,姒儿难熬,难忍住……”
罗花翎站起来说:“罗姒,这些都放不下,一辈子都是难熬。山上山下好风光很多,一日晨暮不同,一年四季不同,你总会记住那种,忘记这种。明天一天都有盘山战的课,别迟了,我有些要紧事,你们回吧。”说罢,她将房门推开,请他俩出去。罗姒想不明白,还是角丹拉着她离开这儿。罗花翎确实有要紧事,她变一块绿光板出来,细细的写下几句话,收好起身去找吕寻元。
到了第二天早上,韦霜华叫起来俩人去上课,苏云小不去,使尽了威逼利诱之法,还是不去。韦霜华问:“那你要干嘛?”
苏云小先是赖在床上,又翻起身来:“山北有一片斑竹林,我去那儿过一天。”
罗姒吓她:“你不到三源峰,若是被长老察觉,小心受罚哦!”
苏云小可不怕:“不去能怎样?就是不喜欢盘山战,要罚我,先来打一架,赢了我再说。好了!你们快去吧,你们这些好弟子可别因为我迟到了。”
韦霜华无奈,只好任着她,和罗姒角丹去了三源峰。每天的盘山战修行都是先跳井,然后进去挨打,不过可能为了加大难度,这次进去后无论什么冰刀霜剑都是在黑夜里进行的,没有天亮,耀光系法术飞行法术都失效了,只能是靠着高敏捷才能躲过一些伤害。
苏云小去了山北的竹林,她虽是第一次来,不过还是一下就找到了,在云端飞行,很容易就看到那大片的齐刷刷的绿,立满整个小山头,其间有一条小溪淌过,不知是自然流成还是后来人修建,蜿蜒曲折伏地盘旋,惬韵十足。苏云小下了云端,见小山南面有一座亭,那儿站着一个男子,看起来像是山下二十五六的样子,披一身紫蓝色的长袍,静静俟立着。
苏云小考虑考虑,过去与他轻声招呼:“公子好气韵。”
男子对她微微一笑,点头以示谢意,却并没有说话。苏云小又问:“请问公子此处可是斑竹林?”
那男子回答道:“是,你可以进去转转,迷了方向飞到高处就能出来了。”
“谢公子提醒。”苏云小转身就进了斑竹林,这林子确实是个观赏林,斑竹青翠,紫斑的点缀增了几分情致,又有人造的怪石,零落的几张石桌石凳,更有珍禽异兽在其中,花花草草也不胜繁多,有些还是有奇效的药材,苏云小在里边流连忘返,自己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尽管与鸟兽虫鱼嬉乐。竹林外的男子是看管这片林子的,突然来找苏云小,苏云小回头看时,他从身后十几步的地方落下,走过来,说:“姑娘已进来许久,不曾见你出去,有些担心,就来寻你,既然姑娘无事,我当回去。”说完转身要走,苏云小上前拦住,说:“公子看来熟悉这里,若是无要紧事,能向我解说一二?”她停了停,觉得有些不妥,又介绍道:“我是赋颐院行仪事的二十三届弟子,苏云小。”
男子回说:“在下紫夜,赋颐院行洁事,是这儿的守林人。行洁事从来确有我一个,我是主教摩诛带来的。”
苏云小点点头,想来这个问题估计是见到他的人都会问一遍吧。紫夜继续说:“这片斑竹林听申望祖师说是天尊留下来的,它还有一个别称,叫斑竹泪。看来应该是这紫褐斑点像眼泪的缘故,按品种,也被分为梅鹿、凤眼和湘妃。”
苏云小问他:“梅鹿我知道,那凤眼和湘妃是什么动物?没听过……”
紫夜摇摇头:“这……我虽是看了近千年的林子,也不知道凤眼湘妃,天尊这样叫,我就只好这样说出来了,想必凤应该是个东西吧,凤眼,就是凤的眼睛嘛,至于湘妃,我再揣测,也想不出个所以然。这三种竹子分开种了,下边这些花花草草,也都是很有看头的,这边种的是普通的花草,那边是药,申信加封百毒长老后经常过来采,也有按他要求栽培的品种,我终日闲着,就侍弄它们。”
苏云小问道:“申长老是什么时候加封的?”
紫夜想了想:“大概有五六百年了吧?我记得那时候他第一次出现死劫,我们都看出来了迹象,后来还是好好的,没死掉,法力也保存下来,他以前就是制药的,然后出了些奇药,就加封了。”
苏云小笑问他:“那你岂不是一千年只过了一半舒服日子?”
紫夜说:“这活儿也不累啊,什么事都没有。”
苏云小在紫夜的陪同下游玩许久,到了傍晚时分,才赶回行仪事主峰,一番洗漱,便独自一人睡下了,解解乏气。
到了亥时,苏云小醒了,是被角丹叫醒的。角丹很着急,明知故问:“霜华和罗姒有回来过吗?”毕竟这里还是只有苏云小一个人,他叹口气。
苏云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角丹的紧张和到了亥时依旧空荡荡的屋子让她有点不知所措,她问:“怎么了?你们走丢了?”
角丹喘着气说:“我们去三源峰上课,结束后就回来了,到了这儿,我才发现霜华她们没在身后,我去跑了厚土居,百毒长老说没见,然后再去找主教主事,去找寻元长老,都找不到,我不知道她们会去哪,但没道理到现在你我没一点消息,如果她们是自己出行……”
苏云小安慰角丹:“别着急,兴许她们跑远了去办点事情呢?今天找不到人,我们再等一等,明天一早,若是还没回来,我们就去找罗主教,她一定有办法。”
角丹瘫坐在地上,说:“我怕万一真出了事,她们是等不到明天早上的。”
苏云小这会儿还算清醒,她问角丹:“有没有可能没从那口井里出来?”
角丹想了想,点点头。苏云小接着推测:“不管是不是,她们俩人出没出来,总会有人注意到,我们去问问其他弟子,馨言离这儿最近,我们先去问问她,走。”
苏云小和角丹匆匆忙忙地走到馨言房门前,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声,苏云小有点急,用力的拍上了门板,只几下,就有人来开门,馨言扶着肩膀,说:“怎么了?大半夜的,我都睡着了,又被你们叫起来……”
苏云小见馨言脸色不好,问她怎么回事,馨言揉揉肩膀说:“今天的刀阵可真是厉害,一个不注意生生被砍了好重一刀,上了药也不见多好。”
苏云小低下头,又抬起来问:“对了,今天下午你出来时有看到霜华和罗姒吗?我们找不到她们了!”
馨言疑惑地看着:“她们不应该和你们一起的吗?”
角丹说:“今天云小没有去三源峰,我出来的时候疏忽,也没注意,你可有见到她们?”
馨言靠上了门框,说:“我还特意数过,少了三个人,以为你们是一起玩去了。”
角丹急着解释:“没有,她们进了阵法的!”
馨言沉思道:“那就是没出来了,今天下井里边点不亮光,黑乎乎的,一结束我就冲出来了,莫非是她们受伤过重,在里边昏着,没醒?你们不要担心,明天我们早点去三源峰下井找找,不会有事的。”
哪里睡得着,一夜无眠,好不容易看到天有亮色,角丹就赶忙叫上苏云小去找馨言。馨言收拾收拾就去了三源峰,到了三间茅草屋,也没个门,就挑个墙角,馨言叫道:“吕长老在吗?”里边传出一声,不在。
这很尴尬,馨言接着说:“吕爷爷,我是小蜜蜂馨言啊?”
“哈哈,就好你这口!”吕寻元从茅草屋里出来,看见馨言身后俩人,说:“苏云小,你昨天可没来上课啊!”
苏云小一听愧从心起,馨言倒是奇怪,苏云小只是来过一次,长老怎么记得那么清楚,回头示意苏云小,让她请罪。苏云小倒是不笨,顺着意思,给长老行个礼说:“昨日贪玩,忘了时辰。今天来还有一事,想——”
吕寻元打断她:“不想来就不想来,哪有忘了时辰这一说?犯了错要罚,你去取来几样东西,以示惩戒。”
苏云小问是什么,吕寻元说:“漳州昆山雷果,流云州七里河的青珍珠,西冥州烛阴尾巴上的一棵草和奴州赤黄绿靛紫五色玉石,各一块。你不去,就什么事都不要想,你要做的事你这两位朋友能代你完成,你要受罚,我劝你马上就走。”
苏云小着急,又问了半句话,还没说全,吕长老就不耐烦要转身进屋,馨言眼疾手快,一把抓住苏云小扔出去,让她去找那几样东西,又喊:“吕长老!她去了。”
吕寻元看看飞走的苏云小,转过来说:“赏罚分明,你们在我这儿耽搁时间久了,今天的课也会迟到,越积越多。说罢,什么事?”
角丹说:“长老,昨日我两位朋友或许困在了阵法里,请您救救她们!”
吕寻元很平静回他:“我的阵法剩多少人门儿清,你们要不放心,干脆自己进去找找,总之昨儿人都出来了,里边那是干干净净,我把法力都抽出来了,想着改改阵法,就现在这口井,站里边连腰都下不去。”
角丹听完一个飞身就离开了三源峰,他要去找主教。馨言都来不及拦。寻元长老看看,兀自摇头:“这孩子,毛手毛脚,过几年得跟刘同说说,推荐筑基弟子进修,素质还是得要,瞧瞧这都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