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我们去送送。”
陌暖离看着她,强行抿住笑意。
魏安歌且惊且悲,整个人都愣愣地呆在原地,完全挪不动脚步。
她的眼神充满了惊恐。
“你你……你打算怎么练我?”
少年的眸中带笑,温柔地盯着面前的女子,不置可否地摇摇头。
“安丫头,你要学会自保。”
“……”
“不然以后交给别人,不管任何人,我都始终不放心,如果知道有人欺负你,我真的会……”
他忽然住口。
那和熙的神情上,浮现出一缕怅惘,又带着丝丝难见的狠厉。
一双目光,牢牢盯住自己的脸。
是一如既往的认真。
“明日晨起后,到校场来。”
“我会在那里等你。”
说完,陌暖离急忙转过身,似乎在躲避什么,大步流星地朝外走去。
他手上的剑笛,在微微发抖。
练武……练武……
这两个字,始终在魏安歌的脑海里回荡。
难道变强大,非要练武么?
正想着,厅堂里响起脚步声。
纤云跑进来,附在她的耳边道:“安歌姐姐,夫人临行,叫你去一趟。”
魏安歌嘴里答应着,随即跟上纤云的脚步,朝外走去。
府门外。
各色车马都准备完毕,随扈的武艺下人,黑压压地立满了一条街,相比平日里押镖,倒是多出几倍的人数。
他们个个身穿紧绸黑衫,手提大刀,整齐肃穆。
魏安歌朝前后看去。
陌老爷骑着一匹青骢马,正等在最前方,傲然雄立的模样,好不威武!
在队伍的中央,则放着一顶青缎丝绒软轿。
“姐姐,中间的就是。”
纤云说着,递过来一只软烟罗的雨过天青色帷帽,轻手为她系着。
“好,劳烦你。”
魏安歌笑着看向纤云,感激她思虑周全。
等帷帽系好,略略摁下心头的紧张,她才穿过人群,朝那顶软轿走去。
一路低垂着头,依旧引起不小的骚动。
“这是咱们大小姐?”
“我见过一次,看起来不像。”
“都说‘南夙陌府,偷瞧罗敷’,这说的美女,不是她是谁?”
“依我看,大小姐虽是南夙第一美女,论身段,却不及这位姑娘。”
……
魏安歌皱皱眉,加快了脚步。
好不容易挨到软轿边上。
她在轿帘边站定,朝里头的人福下身子。
“夫人。”
立即有丫头打起轿帘。
陌夫人从里头探出头来,抬起石青色的衣袖,轻轻地握住她的手。
一个冰凉的东西,蓦然塞进自己的手中!
“夫人……这……”
轿中人笑笑,亲切道:
“真是越老越不中用,昨晚还想着,今早人多事杂,便浑忘了。”
“那锦盒,我已经命纤云送去你房里。”
“这是一枚钥匙,盒子里头,装着铺子、田产、房屋……总计有万千财银,累积整个陌府的三分之一,都是为你备下的私房,你自己保管。”
听得这话……
魏安歌差点惊掉下巴!
下一刻,心里腾起一股狂喜!
“私……私房?”
看着面前的这张笑脸,她说话开始结结巴巴。
陌夫人依旧和笑着。
“原本早就应当给你,那时候念在你还小,就多放置了几年。如今你已经十五,便交给你也无碍。”
“可他们……”
想到陌桑,忽然又觉得心虚。
手中的钥匙,也似乎在发烫。
若是陌桑知道,她……会生气么?
“你放心,这件事,桑儿和离儿都很赞成,就连你老爷,也不曾反对。”
“真的么?”
魏安歌惊异地望着面前人,有些不可置信。
“当然。”
看着陌夫人,她的心里暖意融融,眼神中充满了感激,在盈盈的泪光中,忽然一跪下去。
“安歌,多谢夫人!”
轿中的人连忙扶起她。
“傻孩子,客气什么。”
说着,她撇过头,幽幽地叹息一回。
“这么多年,把你唤做丫头,实在有不得已的苦衷,若是你以后知道,便会明白我的难处。”
魏安歌早已撑不住。
眼中的泪水,哗啦啦地往下流淌。
她一个劲儿地摇头:“不……”
“这已经……很好。”
陌夫人还想再说两句,前面就有人来催。
“夫人,老爷说天色不早,该启程了。”
软轿里的人点点头。
她转过头,盯住魏安歌的脸。
“自古红颜多薄命,因为人人都想觊觎争夺,所以才危险。今日叫你走在人前,方才的场景,你也已经瞧见。”
“出阁前,便只养在梅花坞,别外出才好。”
“是,谨记夫人的教导。”
陌夫人点点头。
“好孩子,你很聪明,去吧。”
“是。”
魏安歌拂了拂身,一时之间,心中有千万的眷恋与不舍。
略微迟疑后,她往后退却两步。
“安歌告退。”
再次从人前走过时,又惹起一阵骚动。
大家都兴奋地议论纷纷。
“起轿,出发!”
随着一声高声呐喊,队伍瞬间安静下来,黑压压的满街人,沉着肃穆地往前走去。
第二日。
日上三竿,已经接近午时。
梅花坞内。
一缕阳光从窗棂格子射进来,明亮得刺眼。
榻上的嘴里嘟哝了两下,随即想起什么,猛然翻身坐起来!
“糟了!”
想到昨日陌暖离的话,魏安歌慌乱不已。
赶紧将衣衫抓过来,将乌发胡乱挽了一把,就向外冲出去。
等急急地拉开门,她却恍然间愣住……
“陌暖离?”
话刚落音,又自觉失言,连忙改口。
“……公子……”
“我……”
惊慌之下,魏安歌语无伦次。
陌暖离穿一身玄色的窄袖骑装,正站在房檐的阶下,手提剑笛,长身玉立,眼中笑得煦和,不见半点怒色。
看到面前人狼狈的模样,那眉间微颦。
“怎么?你哭了?”
“没有!”
魏安歌不假思索地反驳。
想起昨晚……
自己睡在床榻上,回想起上辈子的惨状,又念及此生的境遇,眼泪湿透衾枕。
“我没哭!好好的我哭什么?”
“你的眼睛肿得跟核桃样。”
“我……”
魏安歌憋红了脸。
“傻瓜。”
面前的男子叹息一声,又朝她靠近些,眼神之中,浮现出宠溺的无奈。
“若你真不想学武功,也可以。”
“那就拜我为护师。”
“什么?”
护师……护师……记忆在脑海中回闪。
“保镖?”
魏安歌脱口而出。
陌暖离听得,倒是愣了愣,脸色随即恢复如初。
“练武之人最苦,我亦不愿你受累,尊我为护师,立下文书契约,只有这样,我才能够正大光明地护你一生的周全。”
“好。”
回答得很爽快,没有丝毫的犹豫。
话音刚落,魏安歌只觉得,自己的脸上,在火辣辣地烧疼。
烟霞般的红晕,早已蔓延到脖子根。
陌暖离开心地笑了。
“一言为定。”
“晚点我让人送文书过来,你先梳洗用饭。”
“唔。”
女子胡乱地应着。
等再抬起头来,那个挺拔又飘逸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廊道拐角处。
摸摸自己的心,还在扑通扑通地狂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