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皎一个眼角都未曾施舍给杨宝凡,依然低头专心翻看着一卷卷灵器谱。
石过帆犹豫了一阵,走上两步拱手道:“老夫冒昧,姑娘可是姓朱?”
夏皎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他大概误会了什么,不过他误会了正好,可以给她省很多事!
她先前让元阳如意“剪辑”纹影镜的记录,故意将与石过帆相关的大部分画面声音隐藏起来,就是想留一点余地,免得石过帆跟她鱼死网破。
按照夏皎本来的计划,是要用石过帆和杨宝凡联手对付她的片段做交换,逼他隐瞒她对他用精神力攻击的事,现在他误会了她是朱家人,正好借着朱家的大旗来让他闭嘴!
“我的来历不好对你明言,就是朱盟主知道的也不多,你不必多问了。”夏皎把架子端得极高,语气淡淡,仿佛面对的不是一个实力比她高得多的地级灵师,而是一名佣仆下属。
她越是如此,石过帆越是笃定心中猜测,态度也更加恭敬惶恐:“老夫先前为杨协咨、杨宝凡二人蒙蔽,大胆冒犯姑娘,请姑娘大人大量莫要跟我这糊涂老儿计较。”
夏皎心里暗笑,神情倨傲道:“我这次到天工盟另有要事,不想多生枝节。若有人问起你的伤势,你知道该如何回答?”
石过帆不傻,连忙斩钉截铁道:“那是老夫不小心,参悟灵器谱太过入神所致,与任何人无关!”
夏皎傲然一笑,点了点头:“石长老,你不错,没有糊涂到底受小人唆使,我记下了。”
“老夫石过帆,谢姑娘不罪之恩。”石过帆大喜过望,他认定夏皎在圣界地位不凡,能让她记住,将来说不准就有望得到圣灵师家族的赏识,这回算是因祸得福了。
夏皎矜持地摆了摆手,继续看灵器谱。
这石过帆脑洞开得太大,自动送上门来,算是意外之喜,不过杨宝凡肯定要跑去告状,再过不久就有麻烦上门,她还是抓紧时间多记几卷灵器谱吧。
其实将天级和地级灵器谱全部记下,已经完全达成了夏皎的目标,人级灵器谱对她而言只是增加参考数据,用处并不非常大,有卯太宗的库藏加上大师父的指点、总结和教导,足够她将炼器的基础打好,并不一定要贪多。
杨宝凡显然是个行动派,出了藏经阁马上就去找杨协咨告状,也没注意到后者灰败的脸色。
杨协咨听完事情的始末,气得浑身颤抖:“我千辛万苦求得一个让你进藏经阁的机会,你不好好领悟灵器谱,却去招惹女人。招惹女人就罢了,连个女人都打不过,你让我怎么替你主持公道?这事说出去,全是你的不是,你是要丢脸丢到上界来?!”
更让他愤怒的是,他为了替这个不争气的家伙遮掩,大概连长老之职都保不住了,这家伙还好意思来告状,真真气煞他了。
杨宝凡第一次被他指着鼻子怒骂,心里也升起一股邪火:“连石长老都不是她的对手,何况是我?老太爷,我怀疑她有邪术可以控制藏经阁的机关,这总不是小事了吧?!我看石长老的情状,似是受到精神力攻击,你老不是说藏经阁里外放真气和精神力,会触发机关吗?我看她动手的时候,机关没有半点反应!你就不怀疑是姓朱那个老匹夫捣的鬼?说不准他们联合起来,盗取藏经阁内的典籍!”
杨协咨脸色剧变,不信道:“什么?怎么可能?”
杨宝凡斩钉截铁道:“自然当真!不然她一个细胳膊细腿的女流之辈,如何能对付得了我和石长老二人?!”
“只凭你一面之词没用,等石老兄从藏经阁出来再说。”杨协咨再不敢轻信他的话。
杨宝凡恨道:“老太爷你可得派人盯紧了藏经阁,说不准那妖女会对石长老……”
他还敢提什么盯紧了藏经阁!
杨协咨没好气地挥挥手,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一晃又是数天,夏皎将人级高等灵器谱都全部看完了,还是不见姓杨的老小混蛋杀上门来,不由得有些奇怪。
正好石过帆轮值期满要交班了,夏皎到二楼随便复制了一卷地级高等灵器的图谱,便施施然随着他一起步出藏经阁。
前来接班的林长老早就等在门前,他身边不远处,杨协咨和杨宝凡更是翘首以盼多时。
石过帆一见他们,脸色就黑了,他现在恨透了这两老小,尤其夏皎就在身边,他更想立即与他们划清界线,以示自己改过的决心。
林长老察觉到他们之间诡异僵硬的气氛,不由得扬了扬眉,他受朱丕东之托要关照夏皎,没想到她今日就离开藏经阁。
他与石过帆交接过玉符,杨宝凡已经迫不及待冲上来道:“石长老,你的伤如何了?可是这妖女以精神力伤了你?现在我们出了藏经阁,你大可以放心说话了!我和我家老太爷一定会为你讨回公道!”
林长老奇怪地看了看石过帆的脸色,讶异道:“石长老,你受伤了?”
随即有望向夏皎和激动不已的杨宝凡,道:“这位姑娘又怎么可能伤到石长老呢?”
杨宝凡指着夏皎大声道:“就是她!这妖女能够控制藏经阁里的机关!”
林长老的眉头都皱起来了:“荒谬!石长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石过帆冷冷扫了杨协咨和杨宝凡一眼,道:“老夫参悟灵器谱的时候太过入神,不小心受了些伤罢了。这无赖小子在藏经阁里再三想滋扰纠缠这位姑娘,被老夫劝阻后竟然心生不忿,在此胡言乱语!杨长老该好好管一管自家的晚辈了,天工盟不是他胡闹生事的地方!再要在此喧哗造谣,别怪老夫不念旧情,将此事告到长老会!”
杨协咨被老友当面指责,又羞又恼又惊又恨,好半天说不出话来。
杨宝凡更是目瞪口呆,随即大叫道:“石长老你疯了?!明明是她打伤你的,你……”
他话才出口,就被忍无可忍的杨协咨一把拉住:“不要再说了,我们走!”
杨协咨的眼神十分可怕,杨宝凡剩下的话都被吓得吞回了肚子里。
两老小走了一段,杨协咨忽然道:“你回荼素宗吧,从我那里带两卷地级灵器谱去给你的师父,算是交差。你日后在宗门里,定要谨言慎行,再也莫要胡闹了。”
杨宝凡不忿道:“老太爷,要我怎么说你才相信,我说的都是真的,没有胡闹!是那石过帆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竟然帮那小贱人说话!”
杨协咨疲惫地揉揉眉心,道:“他没吃错药,是你得罪错了人。你还不明白吗?那丫头不是一般人!石过帆宁愿背叛我这个老朋友,也要反口帮她说话,是想讨好她!”
杨宝凡这次是真的呆住了,直到他带着一群随从侍女走出天工盟,都还没回过神来。
莫非那美人儿来头竟能比他大?那她是什么来头?圣界四大顶尖宗门的真传弟子?太上长老的嫡亲晚辈?还是三大圣灵师家族的主脉传人?
就因为她的来头更大,他的打白挨了?脸白丢了?
杨宝凡带着一肚子郁闷纠结,踏上了返回巳圣界的路途。不管如何,他算是彻底记住了在天工盟偶遇的这个神秘莫测、迷人又可恨的美人儿。
另一边厢,夏皎也不敢在天工盟久留,与朱丕东打个招呼,便匆匆离开,往形刃界而去。
想到很快又能见到大师父和几位师兄,夏皎和武画葇脸上的笑容收都收不住。
回程的路上途径清明界,夏皎想起久未见面的鸿堂管事付铸正好就在此地任职,便打算前去见上一面。
她有一年多未曾跟付铸联络过,不过鸳鸯宫又或者她本人有什么用不着的好东西,都会优先选择送到付铸那儿去,彼此的交易一直未停。
鸿堂在清明界的总部设在本界第一大城杏花城,城里的传送阵就可直达形刃界,与鸳鸯宫的新据点往来十分方便。
盛朝故曾提过,这是他让人提示付铸选择的调职地点,一些不便直接联络夏皎的事,以后可以通过付铸转达。
就为着他这份体贴用心,夏皎狠狠感动了好一阵。
在夏皎想来,有圣界顶级宗门暗中关照,付铸的日子应该过得非常滋润,可等她亲眼看到清明界鸿堂的境况,却让她大吃一惊。
鸿堂在杏花城里,完全就是一家三流商号!
所谓的总号缩在坊市一个不显眼的角落里,五层高的石楼连带后面一眼看光的小院子,加起来还不到两亩地。
石楼对外的店铺门面狭窄不说,店里的客人也少得出奇,真正是门可罗雀,那境况连当年律斗界琥珀城的鸿堂分号都不如。
付铸没想到自家大贵人会突然光临,听到伙计前来通传,激动地直接从椅子上跳起来,带着儿子付辟三步并作两步就往前面雅室跑去。
两父子在雅室看到两个如明珠美玉般交相辉映的美人儿,顿时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