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会有脚印在封土上?”
“难道有人来伙头子?”我心里不解道,双手在圆形封土的边缘一按,整个人攀上了封土堆。
只见圆形封土堆靠后一点的位置处,土色看起来不均匀,一圈被雨水润湿的泥色土壤中镶嵌着一块土黄色干燥的直径大约一米宽的方形土块。
我蹲下身,用手捅了捅土黄色的方形土块。
“啪嗒!”
方形土块被手指捅破,几块破碎的土块向下坠落,砸在黑暗中,传出阵阵闷响。
我连忙掏出手机,打开闪光灯,向下照去。
“我靠,方形盗洞,还带支窝,河南一带的手法啊!”我小声自言自语道。
白色的闪光灯打在方形盗洞中,可以见到每隔半米的样子,盗洞壁上便被刻意凿出一个内凹的小坑,且只有左右侧的盗洞壁有。这种在伙头子的人中被称为支窝,用来支撑人踩在上面,相当于现在的楼梯。闪光灯的灯光照不了太远,一团白蒙蒙的雾气堵在灯光能够延伸的尽头,雾气周围一片黑暗,只能依稀见到支窝向黑暗深处蔓延。
我用手抓起一把黄土,在指尖捏了捏,然后捧到鼻尖闻了闻,心里更加震惊,因为这些土带着一股新土味,说明这盗洞就在最近一两天之内打的。
“方形盗洞,不像是巴蜀地区伙头子的人的打法呀!”
“这些家伙不会是新来的吧?”我心里想到,打盗洞打在封土上,这种做法但凡是个有经验的老师傅,都不会选择。因为封土是墓上最厚的土层,打起来费时费力不说,封土层里面说不定哪一层就被搁了巨石块或者流沙,打盗洞要是打不好,可能把人都给弄没了。
“砰砰!”
我握紧拳头,对着黄色方形土块砸去,很快,一个方形的盗洞口出现在面前。
就在我翻身坐在盗洞口,准备踩着支窝下到王平墓中一探究竟时,一个充满磁性的男声,叫着我的名字,从远处飘到耳中。
“唐天!好久不见?你这是在干嘛?伙头子?”
“张。。。。。。张子玉!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顺着声音找去,只见离王平墓不远的白塔基座下,站立着一位身穿一袭蓝白色轻纱道袍的年轻男子,腰间挂着一块老旧的木质八卦牌。男子撑着一把麻黄色纸伞,站在鹤鸣山的微雨中,皮肤白净如玉,五官挺拔,棱角分明,长长的黑发在山风中微荡,雨雾朦胧中,仙气十足。
我内心震惊无比,从封土堆上跳下,向白塔方向走去。看他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不像是偶然路过,更像是在此处等候多时。
“子玉,好几年不见,你还是这么帅气有气质啊!”我笑着一边说着,一边举起手做势往张子玉肩膀拍去。
张子玉微微一侧身,让我的手落了个空。
南充早晨的空气略显寒凉,再加上尴尬与滴在手背的雨水,一切都变得更加冰凉。
“唐天,你这是在故意破坏规矩吗?来了也不打声招呼就在我张家的地盘上伙头子?”张子玉一脸冷酷地盯着我道,不知是不是他修道修多了,眼神中竟然看不出一丝情绪的波动。
“张子玉,咱们好歹是一起玩过的哥们,这才几年没见,当了张家家主便目中无人了?”我盯着他略显生气地说道。
“做事归做事,情感归情感,一码归一码。”张子玉在说到情感二字时,突然对着我,嘴角微微上扬一笑。
“不是我说,你们张家真应该找个语言表达师给辅导辅导,成天说话面无表情。”我见张子玉没有真生气,心里的担忧渐渐放下。
“再说了,我什么时候来你们张家地盘伙头子?我能这么不懂规矩?”我反问道。
“唐天,我眼睛不瞎,刚刚要不是叫住你,现在你已经在王平墓里不知道在干些什么了!”张子玉淡淡地说道。
“我靠,张子玉,你该不会以为盗洞是我打的吧?我唐家虽然偏向做鉴定,伙头子经验不如陈家,但是也不至于打在封土堆上吧?”我连忙说道。
“什么?你的意思是,你不是来王平墓伙头子的?”张子玉的脸上的神奇终于产生了一丝变化,惊讶地问道。
“一座东汉墓,我伙它做什么?我是偶然看见上面的封土堆上有脚印,才顺带着发现盗洞的。这盗洞看起来奇怪,不像是我们南方人做的,像河南一带的手法。”
“而且,从泥土翻新的情况看,就是这一两天给挖的。”我补充道。
张子玉没有立刻回答我,而是将目光看向了身后的嘉陵江。
青绿色的嘉陵江面,浓浓的白雾缓慢地飘荡着,偶尔几只水鸟飞过,在江面轻点,江面的绿与雾的白,在片片涟漪中融化在一起,一副青绿山水画的感觉。
“看来,该来的还是来了!”张子玉轻吐了口气,慢慢地自言自语道。
“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明白了,别搞得这么高深!”我说道。
“对了!张子玉,你怎么会在这,你们张家住的凌云府离这可不近,这么大早的。。。。。。你该不会就是那个打盗洞的人吧?弄了一晚,今早正好被我撞见。”不待张子玉回答,我突然想到,张子玉在清晨出现在白塔,太不合理了。
“修道之人,醒得早,早上四点过我便起来了,按照惯例,给每天推一卦,结果。。。。。。”张子玉迟疑地看着我。
“结果是什么?难道我还不能说?”我说道。
“卦象说,贵人远道无量塔,嘉陵烟波再生岔。无量塔便是白塔,意思今天有个贵人将出现在白塔附近,他的到来,将会导致一些变数。”
“不过既然盗洞不是你打的,看来你的确是贵人,但变数,恐怕不是你带来的,而是你到了,预示着变化将起。”张子玉看了看我,然后将雨伞轻轻一抛,仰头闭眼,让山间的微雨尽情的打在他的脸上。
“张家的十八飞星果然厉害!简直神算!”我轻轻地鼓掌说道。
张家世居南充,以一手十八飞星名扬整个巴蜀。说起十八飞星,很少有人知道那是什么,但提起紫薇斗术,许多人便有印象,是一种推测命运的数术。起源于汉唐之际的十八飞星,便是紫薇斗术的源头,根据天上星辰位置和时辰变化来预测吉凶。十八飞星在古代是帝王术,一般的老百姓是不可能接触到的。
在唐家的金石玉微录中,将张家的十八飞星写得神乎其神,好似张家能够洞晓世间事物的一切变化,从明朝末年一直到新中国建立,这之间发生的所有大事,张家都提前向巴蜀地区的其他几大家族告知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能够推演未来,张家一直被排在七大家族之首。不知为何,从明末清初以来,一直到现在,张家世代修道,不问世俗。张家人醉心丹道,经常用炉子炼一些丹药,与巴蜀地区其他家族打交道的主要原因是为了获得他们伙头子时发现的异宝和珍贵材料。
“呼!”张子玉缓缓吐出一口气。
“唐天,听说你受了伤,还进了周家,怎么现在到白塔来了?”
“你听谁说的?”我问道,按道理,我的行踪非常隐秘,不应该被知道。
“周慕儿。”张子玉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