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情感一定要非常丰富,他才能在眼神中体现出自己的情感,而文士现在的心情肯定是万分复杂,所以他才会眼中体现出犹豫和惋惜两种不同的问题。
他遗憾的是自己和自己父亲的不幸命运,他犹豫的是该如果处理自己和自己面前这个小姑娘之间的关系,犹豫的情绪要比惋惜的情绪大得多的多,所以他问出了那个问题,他问那本册子里到底写了什么东西,想到这里,他又对依思说了一句:
“不要撒谎。”
依思没有说话,左手捏碎了刚才一直紧紧握在手里的符咒,这是林惜舟她的,捏碎了这张符咒后,林惜舟就会知道,他需要赶到依思的身边了。
但林惜舟没有赶过来,虽然她只和林惜舟隔了一堵墙的距离,但林惜舟没有收到这则信息,符咒捏碎后激发的力量,莫名消失在了虚空中。
“我曾见过凡人无法想象的美,我曾见过古老存在的尸体在星辰旁熊熊燃烧,注视万丈光芒在九天之上的黑暗里闪耀,但所有的过往都将消失于时间,如同泪水消失在雨中,除了某些东西。”
文士看着眼前的小姑娘,一字一字的说道:“比如天地,比如天上的那几颗星星。”
依思不禁看向了旁边的墙,林惜舟现在应该在这堵墙后面,但现在墙后面却是一片安静,于是她转过头看着这个说了很多奇怪的话的中年文士,文士接触到了她的目光,微微弯下了腰,态度很是谦卑。
“我的名字叫做,您可以称呼我为落。”
依思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说道:“我不敢。”
“十几天前,路过这里的时候,我闻到了一丝气息,那是一丝不应该存在于这片凡尘的气息,然后,我在城里遇到了一些人,也遇到了一些事,请您告诉我,那本册子里讲了什么?”
“那本册子……到底有什么问题?”
“您讲给我听,我就知道了。”
依思看了一眼旁边的墙壁,那边依旧很安静,她欲言又止。
文士看出了她在担心什么,耐心地解释道:“那是一套阵法,他们两个很快就会出来。”
依思回过了头,说道:“里面讲了几个故事,我讲给你听,其中第一个故事是这样的:
依思开始背诵那本《秋水》里的内容,她背诵了一百多个字,文士的眼神开始飘忽,思绪仿佛飞到了很远的地方。
依思一咬牙,五柄气剑在她身后凝聚而成,她瞬间出手,但出手的方向不是文士,而是旁边那堵墙壁,“轰”地一声,墙壁被破开,青石砖四散分开,依思一个越身,就要穿过墙壁,但飞到半空的身子仿佛撞上一堵无形的墙壁,她在半空中掉了下来,然后脚仿佛被粘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仿佛是被依思斩开墙壁的动静所影响,院子那边猛然传出一道极亮的剑芒,林惜舟出现在了还未散尽的尘埃中,他手中提着那把铁剑,而在他身后正是五柄寒光凌厉的七剑,正是万世不竭的气剑。
林惜舟和依思同时看到了对方,两人几步就靠在了一起,背对而向,但面,向却变了,林惜舟朝着破开墙壁的方向,依思却朝着刚才柴海所在的方向。
但两边什么都没有了,破开的墙壁那边什么都没有,而柴海也消失了,没有出现在他应该出现的地方。
远处传来一声呼啸声,在空中一道身影朝着酒肆这边疾驰而来,林惜舟抬头,他见过这倒身影,正是临歌派掌门了凡真人,林惜舟皱了皱眉,什么都没说,一把抓起依思,往酒肆外面跑去,两人很快就跑了很远,几乎穿过了半个临歌城,在城南的一处民宅附近停下,林惜舟感受了一下,确定这处民宅已经有半个多月没有生人的气息了,粗暴地砸开了门,带着依思躲了进去。
……
……
“我没有想到,在我有生之年,还能看到那套剑法,”在临歌城外,文士对着柴海感叹道,柴海现在的样子很是凄惨,身上有好几道骇人的贯穿伤,但不知道文士用了什么法子,竟然止住了他的流血,保住了他的性命。
柴海牙齿打着颤,显然伤的不轻,他颤颤巍巍地对着文士说道:
“多谢前辈出手相助。”
“此事是我叫你去的,我自然会保你的性命。”文士很平静,他继续说道:“接下里,还有一些事情,我需要你去做。”
“什么事情?”
“我要去做一些事情,但假如我没有做到,我可能会死在这里,那时候,我希望你能活着,活着离开这里。”
柴海惊讶地抬起了头,他没想到文士会说出这些话。
“你知道今天伤你的这套剑法是什么吗?”
“不知。”柴海老老实实地回答。
“是一套传说中的剑法,甚至连我,都只是知道这套剑法,甚至都不能确定这套剑法的名字,我只知道听过其中的几式。”
“山高水长,源流万世。”文士边摇着头,赞叹着,叹惜着,说出了这几个字。
“这套剑法不应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但今天它却出现了,所以我希望你能活着,活着离开这里,如果有机会,去一个地方,告诉他们这八个字。”
“什么……”
文士笑了笑,有些苦涩。
“你知道天帝吗?”
“嗯。”
“如果我说这座城里有一名天帝,你会怎么想?”
“怎么可能!”柴海叫了出来,然后赶紧捂住了嘴。
“我不太肯定,几日前我路过这里,闻到了一抹气息,那道气息太弱太弱,连我都差点认为那是错觉,然后在我遇见你的那条小巷里,我看到了那些剑痕,那些剑痕我见到过,是一位天帝的剑法。”
文士抬头,望着天上最近的那颗星辰。
“是那位掌御东境的天帝的剑法。”
“然后呢?”
文士低下了头,对着柴海说道:“那位小姑娘旁边那个人,用的是也是那位天帝的剑法。”
柴海仍然很震惊,但他想到了一点,脱口而出:“但他们都打不过你。”
文士认真地解释道:“但如果是真的呢?哪怕这事真的太过荒谬。”
“你怎么肯定?”
“我说是感觉,你信吗?”
柴海咬了咬牙:“你为什么给讲这些。”
“我路过这里,闻到的那抹气息,是天地的气息,只是天帝和魔族的那位魔皇才有这股气息,然后那个小姑娘用的是东面那位天帝的剑,而刚才在那个酒肆里,我还闻到了南面那位天帝的气息。”
“那我继续杀了那个小姑娘?”
“不是……”文士叹了一口气,转身背朝着柴海,两只手拧在了一起。
“那位帝尊是不愿意看见一位新的天帝的……”
文士看着那颗帝星,想着那位帝王,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