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梦见一群人在论政治,其中一个人说:“我们这个地儿的前一任长官是个京粤嘟咕噜(他说的嘟咕噜我猜可译为‘饭桶’之类),吃饱了喝足了,走了。第二任长官是个川鲁嘟咕噜,还没卸任,家里捞的钞票几麻袋都装不完了,这是个什么世道,我们这些穷老百姓还活不活了……”大家觉得他说的实在,都鼓起掌。有一个老头满脸笑容,冒出来大叫:“说得好!”我看他虽面善,骨子里却分明是个狗腿子,他笑着说:“这些话你们应该说给你们的领导听,他就在楼下。”说着要拉着刚才说话的那个人下去,那个人自然不肯了,两个人在那里僵着,我凑上去说:“谁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先下去看看。”他一愣,又笑了,拽住我的胳膊,怕我也跑了似的,说:“也好,也好。”我暗地里使了个眼色,大伙都跳窗跑了,我随老头下楼。
楼梯又窄又陡,楼梯口放着一个桌子两把椅子,椅子上坐着两个男人,青灰的脸,死人似的,这大概就是他说的领导,我想刚才说的话他们肯定都听见了,说不定他们就是那个“川鲁嘟咕噜”的爪牙,我甩开老头的手,提着裤子说:“审问之前我上个厕所总可以吧。”他无奈地松开我,我撒腿就跑出门外,老头发现上了当,急忙追我,边追还边喊着:“前面跑的是个政府缉拿的钦犯,抓住他的有赏。”我怎么也跑不快,半路上碰上个戴眼镜的男人在那里修自行车,我怕他为了那几个赏钱和老头合起伙来抓我,就远远地绕过他,上了一个山坡,眼镜客听见喊声,扔下自行车就来追我了,他的腿长,没几下就跑到我跟前,这时候我的前面又有一个人在跑,我连忙指着他的背影大叫:“站住!快抓住他!”眼镜客信了我,跑到我前面追那个人去了。
我长舒了一口气,继续跑,不一会,前面的两个人都不见人影,我拚命地朝前跑,绕过一些干刺、枯枝、小山包,等我绕了一个大大的圈以为老头再也追不上我了,才发现他更狡猾,已经抄了小路在前面的路口等着我,我干脆不跑了,停下来看他能把我怎么样,他跑到我跟前,气喘吁吁地说:“要我不告密也行,你们大家必须请我好好去馆子吃一顿。”我料不到他竟会这么说,气得目瞪口呆,他看见我的表情后哈哈大笑,连喘带大笑地指着我说:“没想到吧,你就气得发抖吧。”我当真就全身发抖地倒了下来。
醒来后回想起这个梦,觉得这实在是个绝妙的梦。
(于1998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