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群人,一坨屎。
生活中总有一些事,谁都不想去做,却终究需要有人去做,就比如,这一坨屎,要有人去吃。
在讨论由谁去吃这坨屎的时候,性格起了决定性作用,有些人性情刚烈,你让他去吃这坨屎,他宁可死;有些人有些小聪明,窜掇着别人去吃,自己避之唯恐不及;有些人事不关己,知道能人很多,轮也轮不到自己去吃,站在一旁看笑话;有些人把吃屎上升到极高的哲学层面,教育别人去吃,一说到自己就变脸;各色人等,各种嘴脸,等等等等。
有那么一个人,他想,既然吃了这坨屎能解决所有的人的问题,那我就去吃了又怎样,一坨屎而已,天也塌不下来。这种人,性格里有悲天悯人的善良,也有大无畏的精神,还有那么一点侥幸的机巧。总之,他自告奋勇地,在众人复杂的眼神里,吃了那坨屎。
他于是成了众人心中的英雄,他的勇敢也的确非常人可及,他所受的屈辱和为大家所做的牺牲让所有人发自内心的敬佩。
日子就这样相安无事地继续,人们也淡忘了这件事。
过了一段时间,又有一坨屎出现在众人的眼前。众人又面临着相同的问题,谁来吃这一坨屎呢?
这一次几乎是异口同声地,众人推举前次吃屎的那个人,继续为了大家,受累地再吃一次屎。
这个人有了第一次吃屎的经验,也觉得吃屎并没有想象中那么难,于是二话不说,就爽快地吃了第二回。
这一次,没有赞扬,没有欢呼,众人长舒了一口气,又各自干各自的事。
可气的是,不久,又来了一坨屎。众人开始心浮气燥,又不知所措,这时候,那个会讲哲学的人把先前吃屎的人拉到身前,意味声长地向他讲道理:“有些工作,再难,总要有人干,你既然已经干了两次,我看你还干的好,现在也吃出了一点经验,不如你就为大家多奉献一些,你想想,牺牲你一个,幸福多少人?何况咱们都知道,吃一坨屎而以,也要不了命,死不了人。”众人自是随声附和,极尽口舌之能。说的吃屎的人万分激动,从此下定决定,一定把吃屎的工作干好。
自那以后,只要有屎出现,这个人就自觉地以为帮大家吃屎消灾是自己的份内之事,屎也总是不断出现,他就不断地吃,不断地吃。
有时候,当屎出现时,有人怕他忘记了,就善意地提醒他:快去,该吃屎了。
有时候,吃的稍微慢一点,人群中会有人发牢骚:现在的人,真不自觉。
有时候,当他一身臭气地回来时,人群中会发出叫声:离我远点,这么臭。
吃着吃着,这个吃屎的人猛然发现,原先赞美他的人开始躲着他,原来无动于衷的人向他投来轻蔑的眼神,原来看笑声的人会走上来挖苦他:屎,真有那么香吗?看你吃的那么带劲?
他也是人,也有怨气,偶尔也骂几声,但没有人理他,他骂完后,叹一口气,想着都干到这份上了,再要不干,连他以前的好也没有人提起,他想着只要自己胸怀坦荡,被别人误解也并没有什么,人生不如意事十常八九,哪能尽如人愿,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
他打起精神,以苦为乐,又去干他吃屎的工作。
只是在没有屎吃的时间里,他常常悲伤地想:他原想做一个在别人头上拉屎的人,怎么胡里胡涂地就成了一个吃屎的人?难道,他这一辈子,注定就是个吃屎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