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想召出自己的子孙们的声音被顾之煜突如其来的打断给整默了。
这感觉大概就是,兴头正盛时看的小片子突然变成了鬼片……
糟心。
算了话不多说直接打吧。
地上的草猛地开始向上蹿,不知打哪伸出了很多树枝,直直向他们攻来。
他们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白阜脚一蹬,直接腾空而起对着附近扔出几块火石。
那些草一触即火石立马腾起几丈高的火焰,他们很快有了一块空地。
他的弓箭在这种情景下显得有些鸡肋了,密密麻麻那么多草或枝,一箭一箭来怕不是在做梦。用火箭齐发简直搞笑,要比准头和攻击范围还不如用手扔来得效果好。
顾之煜从空间里抽出两把大刀,其中一把扔给落回地上不知所措的白阜:“小伙子,这时候还是我机智吧!”除开匕首之外,大刀是近身攻击的利器。
“……”翻了个白眼,白阜没心情跟他瞎扯,他现在只想把这些烦人的疯草还有那老树皮收拾了。
“哎哎哎,那就比比谁砍得多呗!”顾之煜坚持不懈地搭线。
两人不断地收割这些“杂草”,纵然他们在攻势上十分猛厉,但无奈对方数量实在太多了,好像无穷无尽一样。
此时正与藤条打得难解难分的两人并没有看到锦尾和烨旁边竟然没有藤条靠近,连它们爪下的草都没有疯长。
叶闲一直没有动作,此刻却抽出了左腰侧的那根之前打开白阜射来的箭的东西,有些讶然。
这是根长笛,通体曜黑,有墨色冷光流转,其上刻着“鸦降”二字。
而此时它正微微震动,带着一股隐隐的兴奋躁动。
被抽出后,鸦降像是能感知到外界的状况,墨光稍变,带上些凶悍与傲然之意。
附近的植物明显受到威胁有所退却,不敢接近。
叶闲更是惊奇,鸦降和他相伴那么多年,今天竟然有这样的异状。不过鸦降的来处也不见得简单,倒是让他想起来那个人。
……
叶闲很小就喜欢外出历练,十岁时星际历练走到的一些地方,给他以不小的影响。
其中特别是几个脱离星际法则的星球,那缺失了律法约束的地方,似乎连道德都被摒弃了,这是“野落”
汇聚在那里的人有流浪者,还有星际罪犯,大多是一些穷凶极恶之徒,他们被统一称为“落民”。这里常有不法交易进行,毒品,贩卖文物,人口等。
他们大多数戴着面具行走世间,而有些连掩饰身份都不愿做了,自暴自弃,恶人恶事。
星际警察也奈何不了他们,端了一个又有一个,狡兔三窟,反正这茫茫宇宙多的是星球可以让他们为非作歹逍遥自在。况且有时候还打不过,所以联邦和落民之间隐隐达成了协议,——别太过分联邦就可以忍受。
叶闲在那里以“十木”扬名,易容加上一张楠木雕成的狼面具,他不想有人认出他让他的家人陷入困境。
以其过人的胆识和冷漠的手段,还有手下(其实是家里人担心派来保护他的)强大的能力,迅速在野落的各个顶尖领导者“野客”那留下了印记,甚至还和当中的几位结为友。
他刚到时就能与他们相处自如,谈笑风生间见人血溅当场亦面不改色,甚至还能给出评价建议。
虽然在落民中年纪小的不在少数,这是生存所须,但能走到他这种地步的并不多见。而最重要的是,在一次活动中他以一人之力挽救了整个濒临崩塌的局面,救他们于水火。让他们对叶闲青眼有加。
见过了形形色色的人和事,叶闲的心境便越发淡然,对其他的不甚在意,淡然到近乎冷漠。
不过对那里的一个人他一直都怀有不同的感觉,似乎自己的所有防御都会在对方面前土崩瓦解,更奇怪的是,自己竟然没有恶感。
而这“鸦降”,叶闲不自觉地将它摩挲了一番,鸦降的躁动稍被平复,但其抖动依然。
那天……
叶闲和一个人面对面站着,在这城中最高的楼上。
城是落民首领野客所统辖的领域,里面生活着自己的手下和城民,外有城墙,就像一座真真正正的城池。
这座城名为“未云”,是叶闲对面这人的领域。
这人是名男子,一头鸦青不束带任其倾泻而下,利眉飞扬入鬓,带着几分不怒自威的凌然,整个人却白皙得甚至带着几分病态,一身玄袍,其上银丝纹龙,似乎还能游走。
他们只相识几日,却无比的契合,无论哪方面似乎都能相通。就是说,遇到一件事,叶闲看着对方,就知道他对此事的态度。虽然他们的观点很多时候都不同,但是并不妨碍他理解对方。
第一次见面,一开始场面是不太友好的。
叶闲平日里不喜非亲近之人盯着他看的,甚至到了恼怒的地步,这点由来不明,但的确是从小到今已久了。
那天他刚到这个星球,这里没有官方的星际飞船落点,所以只能找到块空地降下。
谁能想到……整个星球最大的空地竟然是未云城城主的后院???
而且他落下得还这么轻而易举,连一点攻击都没有受到,这鼎鼎有名的未云城竟然防卫这么菜的嘛……
当然他不知道,防卫的确很完备,以前有想在这降下的飞船无一不落了个凄凄惨惨戚戚的下场,只他是例外罢了。
当他走出舱门的时候,顿时感到一股灼热凝在身上。
他往那视线来处望过去,便看到了那个人,也是今天这般的玄衣绣银龙,不过一头及背青丝是用一银带束起的。
目光交错,静默良久,他惊讶于自己竟毫无不适。
不过虽说是这样,气势上还是不能输的,他仍像从前那样赋以对方自己面对视线时的冷漠眼神和面无表情,大概就是……眼睛一眨不眨,死死盯住对方。
可惜了这以往效果甚好的技能这回却失了效果,对于他人这眼色冷得说不定让人胆颤,洞彻人心的目光有如实质的冰箭射穿他人,但这人依旧面不改色,神色淡淡却眸色深深地凝望着他,好像这不过是他家小孩在闹脾气,或者在他眼里这正是叶闲火热的回应。
这人就在几步远处,他抬步向这边走了过来,叶闲也走了过去。
他在叶闲面前站定,好似嘴角有轻微弧度勾起:“到此结束。”音冽如冰泉流于寒石上,又带些春至冰寒皆消的温凉,风雨过竹的清音也不过如此。
叶闲也笑,不过却明显多了,眼角挑起眉眼笑得弯弯的,“就此开始。”他还小,声音脆脆的,又有明朗的狡黠,带着莫名夏日午后果味的清甜。
到此结束,就此开始。
与君初相识,犹如故人归。
这便是他们在未云城的第一次遇见。
今日约在这楼上,叶闲好像隐隐有什么预感。
自己现在还不知道对方的名字,不过这也没什么。想说的时候,他自然会说。
这人终于张了口,“我……”
又停住了。
他忽地不知说什么好,即使他早已在心中想过千万次再见时的自我介绍,这时他竟是说不出话来。
那么多年,叶闲的性情一直是这样,没有改变,这倒让自己有些犹豫,要不要照之前所想的做。
心里叹了口气,眼底晦暗不明,他递过去一样东西。
“我,亦舟,这是鸦降。”
这是根两节长笛,约长两尺,通体墨色,不知用什么材料制成,有着玉的莹润却又利似精金,顶端不似一般管笛,尖如剑锋,表面光润无比,又像是水墨点染而成,只在上节有一阴文刻字“鸦降”。
叶闲有些出乎意料的欢喜,接过来:“给我的?”
亦舟摇头。
叶闲一僵:“……”
“本就是你的,”亦舟带着些许笑意,顿了顿又补上一句,“我们的。”
说完也不等叶闲反应,握了握他的手,一触即分,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眨眼间已不见踪影。
叶闲楞楞地杵在那,无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鸦降,不知该作何反应。
不多时,楼下上来个人——里许,这城的大总管,按身份来说是城主的头号小弟。
里许走到叶闲跟前,蓦地单膝跪地:“参见我主。”声音雄浑。
叶闲:“……你先起来。”怎么回事??
里许默了默,站了起来,“原城主在建城之初就嘱咐我们,以后会有一个人,那个人才是我们真正的主子。他现在所做的一切以后都留给那个人,而信物便是——独。”
独是枚玉牌,只是在其上简单刻上“独”之一字,然后用自己的力量标记就可以了。
叶闲摸不着头脑:“可我没有啊。”
里许嘴角抽了抽,您可别诓我……
“这不是系在您衣带上嘛!”
“???”叶闲蒙了,这什么时候有的?
“城主呢?”他还没反应过来。
“这里既然留给了您,他应该离开了。”
“让他回来啊!”叶闲不想接管这么多人啊喂,他还小呢还要去游历啊!
“找不到,他一向神龙不见首尾,只要他想,没人能找到他。”里许苦笑,这怎么着也是个数一数二的大城啊,怎么着谁听到这身份都会心里一惊啊,怎么这一个两个都不爱当……
叶闲:“……”怎么感觉自己被坑了。
就这样,叶闲成了未云城的城主。
由于亦舟早已把自己以后要将城留给一个人告诉了城池的核心管理人,这些人都是他早年亲自带出来的,所以他们都没什么反对之意,像对亦舟那样对叶闲,作为手下继续管理城池。
与叶闲结友的那几人也十分讶然,没想到叶闲这么快就在这站稳了脚跟。
早听说那未云城原城主处事诡异,他手下的人行事风格各异,但肯定是心狠手辣之辈,都十分忠于他,外界没什么人见过他,叶闲竟能取而代之,这些人竟然也肯,这其中的奥妙不得不细细琢磨。
这也让得知未云城易主的其他落民有些失望,本以为能看一场夺城大清洗的,暗搓搓地等了好久,结果啥也没有。
而这更让他们心惊,能不动声色就轻易得这一大城,还得了这些虎狼之辈的拥戴,想来也不会是个好惹的。
这被人称为“荒恶之地”的地方,冉冉而起一颗新星,“十木”就此扬名。
亦周走了,对叶闲来说是有些坐觉长安空的怅然,因游历在外而稍稍放宽了心,不会沉郁于此。
接手未云城,在一切都处理好后,叶闲把所有的东西都丢给了里许,自个儿溜之大吉去了。
里许无奈苦笑,反正自己也管了那么多年不是,总摊上这样的主子也没法子。
唉,沧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