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如何?我要是想如何的话岂会拖到现在?沈昱莫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大审你这案子吗?不过是因为如今恰逢京察我不想旁生枝节,否则就你这事儿东厂早就查清楚了。如今你那管事身上的证据东厂半分都不知,直接呈到御前上头一生气你知道会牵连多少人吗?”
沈昱莫此时也稍稍冷静了下来,低着头神色有些彷徨,嘴里念叨道:“那怎么会有证据呢?他要干什么?他想干什么?”
夏衡缓了缓语气低头问沈昱莫:“沈昱莫我问你,那多出来的一百三十万两,究竟去哪儿了?”
沈昱莫抬头看着夏衡激动地说:“我说过了,用了,全都用了。”
“你用去哪儿了?那么大一笔钱,这么短的时间你是怎么用的那么快还没被人察觉的?这个时候了你还要说谎,你要眼睁睁看着就因为你牵扯进无辜之人吗?”
“我说了才是牵扯无辜之人。”
夏衡看沈昱莫还是不愿意说,直起身子往后退了几步,对燕临道:“燕临,打他几鞭让他清醒清醒,就在这儿。”
“爷,这……”
“打。”
“是。”
燕临领了命,走到放刑具的架子上拿出一条鞭子又走了回来,对夏衡说道:“爷再往后走走,别脏了衣服。”
夏衡依言往后又退了几步,退到了门边和夏阳站到一处,燕临挥起鞭子直接朝还跪在地上沈昱莫打了上去。夏阳看着那边的动静,对夏衡说:“爷,看这情况这两天又要审他了,如今把他打出了伤,怎么交代呀?”
“交代什么?那管事在我们手上,徐州臬司衙门肯定告诉上头了,这么几天了京城东厂怎么可能收不到消息,打他几下又如何,反正这案子现在也是我审。”
夏衡看着那边燕临停了手,又走了过去。沈昱莫此时已经趴在了地上,背上出现了几道鞭痕。夏衡蹲了下来对沈昱莫语气平和地说:“沈昱莫,现在我也不知道那份证据真的是你贪墨的还是别人借你这机会伪造的,那里面到底写了什么我也不清楚。现在正是京察拾遗的时候,难保不会有人借此机会铲除异党,再加上上头的一时怒气,你当真要把这件事搞大吗?你好歹让我有个准备让我知道我该查谁啊。”
沈昱莫艰难地抬起头眼睛盯着夏衡:“若我说了,你可能帮我保住他们?”
夏衡愣了一下说道:“看情况。”
沈昱莫有些痛苦闭上了眼,而后张开虚弱地说道:“那笔钱,在新安江。”
“新安江?这笔钱跑的挺远啊。”
夏衡问出了这么个结果有些惊讶,沈昱莫接着交代道:“那一百三十万两,里面有三十万两确实花在了京杭大运河上走了账,只是报上去的数目比实际花的大了很多。其中还有三十万两用在了四处打点上,剩下的七十万两,全都用在了新安江上。”
“为什么?我记得去年户部有给新安江修江堤拨钱啊,为何你要冒险在京杭大运河上多要那么多钱补偿新安江呢?”
沈昱莫缓了口气接着说:“新安江堤的事情根本就没有人重视,年年新安江下游都会被水淹,只是并不严重,倘若今年雨季雨量过多,新安江提又年久失修,定会酿成大祸。户部拨给新安江的钱本就不多,再加上不被重视便被人层层抽取,实际能用的就更没有多少了。”
沈昱莫低头苦笑了一下又接着说道:“每一任淳安、建德的县令都说要修提,可这么多年过去了新安江边可多了一砖一瓦?不过只是些空话,赚取些为民图利的名声罢了。好不容易去年得以修堤,可那笔钱根本就不够。京杭大运河的事朝堂比较看重,所以我就多要了一笔钱,与淳安建德的县令商量,一同重修新安江堤。”
“那既然如此为何你的事情怎么会被章显知道,你又怎么会高价为江凌阁的姑娘赎身?”
“江凌阁的那个姑娘,是我幼年旧识,因家道中落沦为此等境地。我为赎她,借了一大笔钱。至于高价,江凌阁里有人故意炒高了她的身价,但因为她向江凌阁的妈妈求情,其实江凌阁根本就没有收我那么多钱,为了不坏了江凌阁的规矩,那妈妈便对外宣称我是用那笔高价赎了她。”
夏衡听闻此言皱起了眉,低头思索着,沈昱莫看他没了反应连忙问道:“厂公可否帮我保住他们?”
“我不清楚他们真的是知道新安江的事,还是根据你多要了那么多钱编造的,再说吧。”
夏衡说完这话站起了身,往椅子那边走了过去,沈昱莫微微撑起了身子在夏衡身后说道:“还请厂公定要保下淳安、建德县令啊。”
夏衡转过身看着沈昱莫说:“我不是诬陷忠良的奸佞吗?你怎么觉得我会救他们?”
沈昱莫嗫嚅了两下低下了头,夏衡又开口说道:“燕临,等会儿把人送到狱里去。夏阳,开门。”
夏阳听闻此言打开了审讯室的门,夏衡转身走了出去,夏阳跟在了他身后。夏衡出了门后站在了院子里晒着并不怎么暖的太阳,闭着眼睛养神。夏阳四处看了看周边没人,在身后夏衡小声问道:“爷,如今怎么办呀?”
“等呗,看看什么情况。”
“没想到这沈昱莫也挺好的,一分钱没拿,冒险修了新安江河堤,若是有人借这个生事的话,那也太过分了。”
夏衡没睁开眼说道:“他说你就信啊。他当时急着用钱,面前就摆着那么大一笔他会不用?不过拿的少罢了。”
“啊?”
两人正说着话燕临把人送进诏狱也走了过来。
“爷,关进狱里了。”
夏衡睁开了眼往后看着燕临吩咐道:“通知一下,让离那边近的人去淳安和建德求证一下新安江到底有没有修河堤。”
“诶,我一会儿递信。”
“嗯,走吧。”
三人一起往北镇抚司外走了出去,刚出了诏狱,面前一位锦衣卫迎了上来,行了一礼,说:“厂公审完案子了?田佥事让卑职候在这里,想等厂公一同用午膳,厂公可否赏脸?”
“不了,多谢田佥事好意,我就不留了。沈昱莫我已经放回诏狱里了,帮我提醒你们佥事一句,这几天看好他。”
说完话就带着夏阳、燕临二人走了,那锦衣卫站在后面看着他们的背影,有些奇怪地挠了挠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