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潇在马车里听到了外面的声音,察觉到事态不对紧紧抓着车壁屏息听着动静,没成想很快马儿就被吓疯了,接连几个蹬腿扬蹄带着车厢也猛烈的晃动了起来,好在她抓紧了车壁才没被甩出去。
马儿最后一个扬蹄把她狠狠地撞在了车壁上,白潇皱眉忍着骨头的疼好一会儿才缓过来。透过马车的荡起的布帘,一阵阵疾风吹了进来,白潇看到了迅速从她眼前划过的树木,感受着马车在路上疾驰,她意识到了事情已经远远超出了她能掌控的范围,一时恐惧涌上了心头。
外面雷电交加,在树林里显得更加可怕,狂风吹动着树叶和树木发出了号叫般的声音,卷起了沙土石块在空中飞扬,砸进了马儿的眼睛里,马儿跑了半天也没能让自己感到安全更加烦躁了,觉得身后的车厢也成了累赘,一边跑一边想把车厢甩掉。
马车的颠簸时不时把她甩在车壁上,白潇心惊胆战地坐在马车里想办法,她不知道这马儿会跑到什么时候,会带她去哪里,之前夏阳他们给的暗箭她也没有带在身上,手边什么东西都没有。
白潇盯着飘荡的布帘想了想狠下了心,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试试跳下去。有了这个打算,白潇把身上的发钗发簪耳坠一一都取了下来,免得跳下去的时候伤到自己,然后拿起绑在一边的装衣服包袱裹在头上,扶着车壁慢慢往门口挪。
刚走到门口白潇就被呛了一口冷气,忍着疾风拨开布帘。没了布帘的遮挡,外面的情况一览无余,白潇看着从眼前一晃而过的树木腿一软,努力稳住心神观察四周的情况。路边有一排野草,若是能跳到草地上,应该就没有大问题了。想好了法子,白潇趁着马车转弯的时候奋力一蹬跳进了野草里,顺势滚了几圈远离了马车。
马儿在转弯时速度慢了些,但白潇从上面跳下来也摔的不轻,只觉得浑身传来一阵钝痛,尤其是脚踝,脑袋也晕晕的闷疼,她怕草丛里有蛇,把头上的包袱拿下来忍着疼爬了出来坐在路上。
白潇坐在地上缓了一会儿,低头看看自己的情况,胳膊和手上被野草和石子蹭破了皮,划出了几道血痕,脚踝火辣辣的疼不断地传了过来,她伸手摸了一下,肿起了一大片,胳膊和腿受了力止不住的发颤,好在头没有受伤。
“轰——”
“啊!”
眼前一道亮光突然闪过,接近着响起了一声雷声,那雷电仿佛就在她身边,吓的白潇禁不住叫了一声捂住了耳朵。这一吓让她这几天的委屈爆发了,憋了好久的眼泪从眼眶里涌了出来,头埋在膝盖上抽泣。
发泄了一会儿她慢慢地平静了下来,擦了擦眼泪抬头看向了来路,那马儿从这边而来,她顺着这条路走回去的话,在半路上或许就能遇到林芸他们。
不能难过,要难过也要等到回家了再说。
白潇鼓起了气,试了试腿脚好像没有刚才那么疼了,努力站了起来,一步一步慢慢往回走。
夏天的天气如同孩子的心情,之前还晴朗闷热,现在却起了暴雨,很快就雨点就落了下来,滴滴分明,像是被困了许久,蓄满了力气,猛烈地往下砸,砸在树叶上哗啦啦一阵乱响,砸在人的身上也是一阵疼痛。
白潇很快就被暴雨淋湿了衣裳头发,雷电时不时地还会响起,她不敢站在树下躲雨,捂着耳朵小心翼翼地走在中间,走着走着,她走到了一处三岔路,望着那条路一脸迷茫,分辨不出到底该走哪条路。
她原先就受了风寒,再加上没睡好,本来就不舒服,淋了这么就更难受了,脑袋昏昏沉沉的。她甩甩头让自己清醒了些,透过雨帘仔细观察地上的车辙,但好像每条路上隐隐都有,暴雨冲刷了一些痕迹,大都是浅浅淡淡的,也有些是车子在湿泥时走过压出的深痕,可这深痕肯定不会是自己的马车留下的。
这情形让她泄了气,无助地往四周看了看,然后沮丧地低下了头。她低头又注意到了旁边一条路上的留下的脚印和车辙更多一些,路边的草地也更少些,看样子像是走的人多了踏实了那边的草地,她抬头望了望路的尽头,远处又拐了过去,看着要比那两条路宽阔一点。
即便是回不去,能遇到人也是好的。
这么想着,白潇朝着她看准的路走了过去……
“这什么鬼天,该下的时候不下,旱了大半年了,突然说下就下,还下的这么大,硬生生把我们阻在路上了。”
“夏天嘛,下个急雨不稀奇。”
一处龙王庙里,空地上坐着两个人,身上都淋了雨,旁边放着一个大包袱。其中一个人拨了下包袱说道:“你说咱们走这么早干什么呢,就拿了这么点。”
“咱们是什么人你不清楚吗?一会儿要是官府的人来了就不好走了,贸然多了太多钱也不好解释,咱们又不比那些京营的裁兵,小心些总归是好的。”
那人也明白他的顾虑叹了口气,抬头打量了一下这庙,说道:“这庙看着也不像破庙啊,怎么空荡荡的?”
“这不是赈灾吗,有人出了钱修庙工赈,重新挑了处风水好的地方,这地方就弃了,你没看连神像都没了。”
那人说着话把身上的湿衣服脱了下来搭在一边晾,旁边的人看他晾衣服也想脱下来。
“怎么还没见老李回来?他解个手跑哪儿去了?”
嘟囔声刚落下,门边突然传来了木门的响声,两人顿时一脸警惕看了过去,却见门边是个姑娘。
白潇顺着那条路一路走没有见到人,但看见了一间庙,走了半天她也累了,再加上脚上有伤,快要走不动了,看见有庙就想进去歇一歇顺便避会儿雨。她忍疼上了台阶,看见门槛有些高,扶着庙门想缓一缓再跨进去,没想到一抬头看见了庙里光膀子的人,吓得她一下白了脸,低头背过了身。
“对对对对不起,我,我不知道庙里有人,对不起。”
看见了白潇庙里的人也有些懵,那人又把衣服拿了起来挡着自己。
白潇知道自己怕是又遇到了危险,整个人在发抖,眼泪又覆上了眼睛,害怕的闭了下眼。
“对不起,我现在就离开。”
白潇顾不得淋雨和脚伤想要快点离开,刚走出几步又有一个人过来拦在了她面前,白潇下意识抬头看了他一眼又匆匆低下了头,这一瞥让面前的人看清了她的脸。
那人上下打量了她一下问道:“这大雨天的,姑娘来这儿是?”
“我……”
白潇听他问话,想了想答道:“我来此找人。请问,你们有看到我夫君吗?”
“你夫君?”
“对,他刚才来找避雨的地方,请问你们有看到他吗?”
那人摇摇头道:“没有,我们一直在这儿,没见有人过来呢。”
那人说着和里面的两人对视了一眼,两人眼里没了之前的警惕,盯着门口白潇纤细的身影。
“啊,那,那可能是他看见了这处庙可以避雨,回去接我们了,我从另一旁过来错过了。谢谢,那我就先回去了,待会儿跟我夫君他们一起过来,不然他们会担心的。”
“我刚才看姑娘脚下不稳好像有伤,不如,我送你过去?”
“不,不了,我只是刚才没站稳,没有伤的,他们离得很近的,没关系,我自己可以过去。”
“哦,是嘛。”
白潇说完装作自己好着的样子想尽快离开,然而这几个人已经大概确定了她是在说谎,庙里的人看着白潇对那人使了个眼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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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吁!”
匆匆找来的吴瑞在一处岔路口停下了马,下马来仔细找马车走过的痕迹。吴瑞骑着的是那匹他驯服的镖局的马,他怕雨天影响到马儿,拿布蒙起了马的眼睛和耳朵。
吴瑞一边安抚马儿一边观察地上的情况,雨下的太大,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出什么愈发焦急了,干脆认准了一个方向,从袖子里拿出匕首在旁边的树上划出了一道代表着他走了这条路,给后面找来的人做个标记,然后又匆匆上马朝着那条路策马而去。
很幸运的是,吴瑞找对了那条路,不幸的是,吴瑞只盯着找那辆马车,却忽视了草丛中包袱,朝着马车离开的方向追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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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
“啪!”
清脆瓷杯声伴随着雷声刺耳的划过了安静的屋子,软榻边看书的夏衡突然觉得心很慌,捂着心口懵懵的盯着脚下摔碎的杯子。
“爷,怎么了?”
刚巧进来的夏阳听见了动静问了一声,叫醒了发呆的夏衡。
“没事儿,不小心摔了杯子。”
夏衡蹲下身要去捡,夏阳见状说道:“别动,放那儿我来。”
“哦。”
夏衡听言站了起来,夏阳走过来看了眼地上的杯子,把手上的衣服递过去说道:“外面起雨了,天凉了,我给爷带了件衣服,爷冷的话先套上吧。”
“好,先放那儿吧。”
夏阳见他一直握着右手,知道是天冷了他风湿又犯了,道:“爷手又疼了吗?要不我去把药酒拿来,或者把手笼拿来?”
夏衡看着窗外的倾盆大雨心跳的更乱了,心不在焉的回道:“不用,过会儿就好了。”
“拿我去扫帚把这儿一收拾。”
“好。”
“爷!”
“嗯?”
夏衡盯着窗户发愣又被一声叫回了神,回头一看是燕临,衣角还沾着雨渍。
“你怎么过来了?”
“爷,我在伯府听说京城各处闹起了赈,担心爷要用人,就赶过来了。哇,这雨下的好大,风还故意往人身上吹,我打着伞都淋湿了半身。”
燕临一边说话一边拨弄自己的衣摆,夏阳拿着扫帚回来也听到了他的话,说道:“各处都闹起来了吗?先前有人来报只是说了东城。”
“我来的时候一路打听了一下,南城不清楚,东城和北城还有西城都闹得挺厉害的,北城的两个县衙已经让围了,府衙好像还好。这会儿下了雨也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今天休沐也不知道他们的人手够不够。”
“那,那咱们要去吗?”
夏衡转而又坐了回来,说道:“没有旨意厂卫不好贸然出手,再等等吧,府尹应该会很快报进宫里,等等晋王他们的情况。”
“好。”
夏阳收拾好了地,看着窗子道:“这雨下的这么急,不会把姑娘她们淋在路上了吧。”
“是啊。”
夏衡听言也担心了起来,攥紧了手。
“爷!”
这边刚安静下来门口又传来一声,语气里满是焦急,明明还没有看见来人,夏衡心里却是咯噔一下站了起来,没一会儿,一个人扶着湿透了的高远走了进来。
“你怎么一个人回来了?”
高远快马赶了一路,已经累到站不稳了,扒着门框喘了几口气,连忙说道:“爷,快,姑娘丢了,快去找!”
“丢了!?”
这一句让屋子里的人都一惊,尤其是夏衡,愣了一下就要冲出去,夏阳察觉他不对扔下手里的东西赶忙跑过去摁住他劝道:“冷静,爷冷静点,你一个人去也没用的,只会耽搁时间啊。”
“对呀,先问清楚情况再说。怎么回事儿啊?”
燕临劝了一句朝高远问了一声,高远答道:“我们出城之后遇到了闹赈的人劫取赈灾钱粮,动静太大惊了马,那马带着姑娘从小路跑了,那小路岔路多,我们人手少不好找,我赶回来搬救兵。”
夏衡听明白了他的话,吩咐道:“快,把东厂的人都叫过来,还,还有夏宅,把所有的人都叫过来去找人。”
“好,我去叫。”
燕临应了一声转身就走,夏衡想了想又道:“燕临,跟老白说一声,如果宫里有人来寻我,就说我早上出城了不在。”
“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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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宅,现在是朝审正忙的时候,即便是休沐在家苏季也不得闲,埋在书案的卷宗堆里翻看卷宗,桌上散落着各种书,律例、仵作书籍甚至查案小说什么都有,旁边还放着一个人体模型,天阴屋子里暗了许多,书案边点上了蜡烛,照着桌前一片明亮。
“啊,这个,怎么怪怪的。”
苏季念叨着拿起了一边的《洗冤集录》翻找,门外传来了一声呼唤声。
“小公子!”
“啊?”
话音落下苏长青推门走了进来,说道:“小公子,夏安有事找你。”
苏季抬头看过去,夏安绕进来一脸着急的说道:“苏大人,还请苏大人帮个忙,我们姑娘今日出城时遇见闹赈的灾民马车惊了带着人找不到了,我们爷刚找去了,关心则乱嘛,我担心他一着急反而误了事,我哥他们未必劝的下他,可否请苏大人去一趟?”
“白姑娘吗?”
“对。”
苏季听言立刻站了起来应道:“好。那我怎么过去呢?”
“爷他等不及带着东厂的人先走了,苏大人可以跟着夏宅的人一并去。”
“行。长青你帮我把这儿收拾一下。”
“好,我知道,小公子路上小心。”
“诶。”
苏长青话还没说完苏季就跟着夏安匆匆走了,只一声远远地传了过来……
——————
夏天的急雨来的快去的也快,雨慢慢下小了,原先那处闹赈的地方平静了下来,拒马桩被搬开随便扔在路上,能走的人已经都走了,剩下些牛马被放跑的只能先呆在那儿再想办法,还有那运送赈济钱粮的官车,那位先生也还没走,在官差身边帮忙。先前灾民一拥而上,有些官差和百姓受了伤,再加糟了祸又淋了那么久的雨,都没无精打采的。一边林芸揽着失魂落魄的明娟焦急地等着,耳边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响了过来,大家都转头看向了来路。
好在白潇他们出城也并没有走太久,离京城还不远,夏衡他们快马很快就到了,林芸和明娟看清了来人,连忙迎了上去,其他人看见他们的架势以为是官府派了人来帮忙也一脸欣喜。
“援兵到了吗?”
官差看见他们带的人还不少,高高兴兴的跑了过去,那先生想拉住他没来得及,跟在他身后也慢慢过去了。
“爷!”
燕临和夏阳护着夏衡下了马,夏衡先打量了一下这边的情况,然后问道:“吴瑞回来了吗?”
“还没。”
林芸摇摇头答了一声,语气里也带上了哭腔。
“大人!你可算是来了大人!”
官差靠近了看他眼生,又看他挺有气势,张口就叫了声大人,夏衡看了他一眼问道:“你是?”
“下官是顺天府派往通州送粮的官差,请问大人是哪个衙门的呀?”
“东厂的。”
“啊?”
“这是闹赈死的人吗?哪边的?”
夏衡注意到了小路那里趟着一个席子盖着的人,旁边还有被雨水冲刷的淡淡血迹,所有人都离他远远的。
“就是他,就是他想要劫了咱们的马,砍断了缚马的绳子吓的马带着车跑了。”
夏衡听了明娟的话看着他眼里满是锐利,呼了口气平静了一下回头看了看带来的人。今天休沐东厂的人也不多,只带出来十个人,夏衡扫了一眼指着除燕临他们之外第一排的两个人吩咐道:“你们两个留在这儿帮忙,剩下的人跟我走。”
“是!”
“林芸,你就带着明娟待在这儿,跟着他们两个。”
“好。”
夏衡安顿好了林芸和明娟,转身上了马,挥手带着人从那条小路走了。那官差见他们匆匆来又匆匆走,搞不清楚是个什么状况,挠了挠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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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雨声从哗啦变成了滴答,走在走廊下可以听清雨滴滴滴落在屋顶上的声音。
一个官员脚步匆忙地走向大殿,合了伞塞进门口的内使手里一气呵成跨进了大殿走到殿中一跪。
“微臣南城御史张进参见晋王爷,王爷千岁。”
“起吧,南城情况如何?”
殿里晋王站在座位旁边,两边是内阁和司礼监,中间还站着齐文宣和其他各城的巡城御史,见他进来把目光都投了他身上。
“回王爷,南城亦有灾民在城中劫掠,闹赈之风虽不猛烈,但南城所辖较广,下官与南城兵马司力有不逮,恐难全部查处。”
晋王听言看向徐平问道:“阁老觉得现在如何是好?京中起了急雨,想来如今闹赈之人应该都散了吧?”
“按理来说该是如此,但难免会有人借雨势横行劫掠,兵马司人手不够,威压不足,短时只怕难以控住局势,以臣之见,如今该是派出厂卫的时候了。这一方面呢,是稳住京城情势,另一方面是捉拿闹赈之人以便日后问罪惩处。”
晋王皱眉道:“灾民闹赈确有不对,但也是因赈灾不力而起,这也要惩处吗?”
“王爷,微臣知道王爷心系元元之民,于心难忍,可灾民聚众哄闹绝非良举,一来哄闹官堂阻碍官吏履职,二来扰乱民心,祸害无辜百姓,其情纵有可悯,但带头鼓动之人绝不可轻饶。”
“是啊王爷,这儿可是京城,在京闹赈若不严处,传至地方让地方百姓如何做想呢?倘若各地都以闹赈要挟官府,那官府又该如何行事呢?”
齐文宣也接着说了一句,江易也说道:“王爷,百姓也并非都是纯良之人,百姓中也有地痞无赖,有贪利恶绅,若一味放纵,反会害了众民啊。”
晋王被几人的话说动了,道:“诸位所言也有理,那便拟旨,调用厂卫吧。”
“是。”
晋王说完下意识看了眼司礼监那边,没看到夏衡人,问道:“夏厂督呢,怎么不见他?”
陈翊本来在低着头发呆,他们刚才的话他也没听进去,听到晋王问到夏衡抬头回道:“啊,奴婢先前使人去叫时,听东厂的人说他今早带着东厂的人去城外训练了,不在。”
“不在啊。那内阁就尽快拟旨吧,府尹和几位御史也回去吧,外面还等着几位主事呢。”
“另外,陈公公。”
“奴婢在。”
“闹赈也是要事,陈公公还是报给父皇请他拿事吧。”
“诶。”
“那就散了吧。”
“恭送王爷。”
晋王抬手免了礼,转身离开了,齐文宣和几位御史打了招呼转头赶忙走了,内阁忙着拟旨也快快回去了,司礼监却是慢慢走在后面。苏郭见陈翊捂着心口,扶着他问道:“宗主怎么了?先前就见宗主魂不守舍的?”
陈翊皱眉道:“不知道,我今儿早上起来就觉得心跳的可快,还闷得慌,总觉得要出事儿。”
汪华听见也凑了上来,说道:“老祖宗的感觉还挺准,这闹赈的事儿不就出来了嘛。”
“但是,我这还是觉得不对。”
“要不叫个御医来看看?”
“不用没事儿,还不至于。”
陈翊摆摆手拒了,一行人离开了……
——————
夏衡一路找了过来,把人都从岔路分了过去,身后除夏阳、燕临、高远,还剩了四个人。
几人骑着马看见了前面有三个人向着他们走,夏衡先停下了马,身边的人也跟着他停了下来。
“前面有人,去问问他们吧。”
“诶。”
有人应了一声下马把缰绳交给身旁的人去问,那三人看见有人朝他们走了过来眼里有几分慌乱,打头的悄悄拽了他们一下,他们很快就隐下了慌乱。
“几位好友,烦请问一下,你们可有见到一匹红栗色,面中有一处白,后蹄是白色的马带着车厢从这处路过吗?对,还有,那马车没有御马的人,你们可曾见过?”
一边的高远总觉得这里面有个人很眼熟,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想起来了,凑近夏衡道:“爷,那人,右边的人我见过,我先前帮官差制止闹赈时,与他交过手,他不像是灾民,他们手上还有火药,不是民间玩乐的火药,像是军中的,他们一定有问题。”
夏衡听言下了马,其他人也随他下来了,看着那三人,朝着身后吩咐道:“把那几人拿下。”
身后的人得了令,把缰绳交给了高远,装作无意般走了过去,燕临和夏阳紧紧护住了夏衡。
“晋安,问到了吗?”
“没有,他们说没见过。”
“啧,那可怎么找。”
几个人走进了,趁着他们没防备的时候拔刀先照着手臂割了一下,再踢伤他的腿趁势拿下了人,事情太突然晋安还有些懵,但看到他的伙伴动起了手,他没多想也凑了上去。
夏衡离他们有些远,那三人并没有听见他们的话,有晋安分神也没注意他们的动静,看着几人走进了也没多想,一时不备很快就被抓住了。
“没拿绳子怎么绑啊?”
“扒了衣服绑吧要不,大夏天的也冻不死。”
“行。”
几个人找不到绑人的东西干脆扒下衣服缚住胳膊,晋安手下没有人,就转悠着帮忙,看见了一个人衣服里掉出来一张勉强还算干净的手帕。晋安看了看那张透着股素净的手帕,看了看旁边那个糙老爷们皱了皱眉捡了起来。
“你一糙老爷们还用这种手帕,谁给你的。”
晋安拿起来看清了那手帕上绣着的纹样,仔细端详了起来,念叨道:“这绣的是个啥?水仙吗?”
夏衡几人看这边已经抓住了人走了过来,正好听到这句话,夏衡心里突然一颤,说道:“拿来我看看。”
“啊?爷,这脏了。”
“拿来。”
“哦。”
晋安把手帕拿了过去,夏衡从他抢过看着那花样,心跳的越来越快,越来越沉。
这跟那手笼里的水仙像极了。
“你从哪里来的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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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季带着从夏宅来的四个人随着东厂留守官差那儿的人看到的响箭的指示找到了龙王庙,看见了庙前守着的人他们下了马。
“这怎么停到这儿了,找到了吗?”
苏季嘟囔了一声往庙里走,看了一圈还没看到马车,门外的燕临看到他走了过来。
“苏大人!”
“怎么样?找到了吗?情况怎样?”
“找到了。”
苏季听他只回了前半句,脸上满是愁容,试探道:“情况不好?受伤了吗?严重吗?请大夫了吗?沐明他怎么样?”
看燕临低下了头不说话,苏季有些着急,想要再问,眼睛一瞟注意到了庙外草丛里撂着几个人,看着毫无生气。
“啊,这是……”
苏季见燕临嫌恶的看了那边一眼,惊道:“沐明杀的?”
“是。”
“这,这怎么能随便杀呢,传到朝臣耳朵他怎么解释,本来黄山贿传言就很多了,他还这样,死人随便就能按个名头,这……”
苏季看燕临不说话绕过他想要直接去找夏衡,燕临想劝他一句却没来得及,守在门口的夏阳抬头看了他一眼没想拦他,让他闯了进去。
“沐明你怎么能……”
苏季的话被他看见的庙里的场景堵了回去。他看见夏衡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一个包的严严实实的人,他看不清他的神情,却能感觉他身上死一般的沉寂。
苏季慢慢地朝那边靠近,鼻尖的血腥味越来越浓,还夹杂这另一种,淡淡的,奇怪又恶心的味道。
“沐,沐明?”
夏衡听见他的声音缓缓抬起了头,双眼通红,眼里尽是空洞。
“你想跟我说什么?”
“我,我……”
苏季走进了还是看不清他怀里人的状况,只能看见露出的那个手上满是血迹,包着厚厚的布,能闻见浅淡的药味,怀里的人,没有一点动静。
苏季已经猜到了这里的情况,眼泪夺眶而出,很快模糊了视线。
“爷,马车找来了。”
听到外面的话夏衡有了反应,低头亲了下怀里的人,小心拢好她受伤的那只手,把人抱了起来。
“慢点,小心。”
苏季小心翼翼地搭着手,和夏衡一起带着人,走出了龙王庙的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