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滕子京如此说,张涯完全明白了。
他不但要出智力,还有出人力,就连资金也要先垫付一些,最令人意外的是,他的塬地农田开垦要缓建。
取而代之,滕子京调动营造梯田的厢兵,给他营造三百华亩梯田。
一时间,张涯叹息不已。
大腕庞籍不支持土坝的建设,所有低耗费的人手都在为农户免费营造梯田,老滕在政策内‘跳舞’、腾挪人力。
罢了,罢了!
吃人嘴软、拿人手短。
……
滕子京很忙的,午餐后就匆忙离去。
陈吉海未走,秦翌也留下来。
初步更定川口坝方案,张涯略加思索,便问道:“秦少监!州府为此坝,准备了多少钱物?”
“呵呵!州府库钱不足,只能出五千贯;愚兄胆大妄为,抽取本部经费三千贯,欲分一杯羹……其余部分,滕府君挪用公使钱八千贯!”
挪用公使钱?违规操作啊!
张涯顿时翻白眼。
我滴个乖乖!你们都牛掰,老滕更不靠谱!毕竟这货有‘前科’,庆历四年春,滕子京谪守巴陵郡!
谪,这特么就是贬官。就算有政治上的缘由,被政治对手共计了,那也要有把柄,才能操作起来顺畅。
挪用公使钱,岂不就是污点?
这玩意貌似政府招待费,给来往官员赠送特产、路费的,若是这个经费不足,官员的福利就大打折扣。
老滕会得罪一大批人滴!
到时候,换一个我不知道的人,还瞧我不顺眼的,在这里当主官的话,咱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没多好久,张涯再次头大起来。
不成,不成!咱不能啥也不干预,不可控的坏处甚多。在书房里转悠半天,他重重一拍手,匆匆翻找起来。
翌日,一早。
“少监、朝请!在下不说虚言。”
找来秦翌、陈吉海,他开门见山道,“川口坝及其下淤田,若采用在下给出的薪水,至少费一万四千贯足。”
秦翌瞬间露出喜色,不等张涯说完话,就急促道:“贤弟大才!此预计耗费,远低愚兄核算,州府汇同吾部,财物颇足矣。”
“这个……唉!”
张涯被堵了一下,才接着说道,“在下虽不知州府如何运作,然公使钱干系重大,滕太守、少监还是不用为好。”
“贤弟此言甚是!然,若不用这个,欠缺六千贯矣!”
秦翌摇头道,“滕府君气量宽广,才出此腾挪之策,公使钱只用年余,待耕田发卖后,便可补上平账。”
“不成,不成!身历险境,不可取。”
张涯急促摇摇头,微闭双眼说道,“倘若州府筹集不到其它钱物,在下倒是能帮上一点忙……”
“贤弟莫说笑!你这儿岂能有六千贯?”秦翌瞠目结舌。
“在下没有六千贯!”
张涯淡淡说道,瞬而变得锐利,“然则,有一物交由太守、少监运作,别说是这点钱物,就算万贯亦唾手可得。”
“贤弟!莫惊吓愚兄,更莫疯言妄语……”秦翌双眉乱抖,一时间词穷。
亦觉得张涯不靠谱,陈吉海摇头说道:“贤弟、贤弟!你虽睿智绝伦,然万贯之财,岂能一蹴而就。”
张涯淡笑不语,转身取出块香皂。
香皂,不外是肥皂加点药草、香料,配个好看点的外形。他试验了数十次,便弄出个粗糙版本的,入夏后就满足自用了。
然而,不会是肥皂还是香皂,都是日常消耗品,更依赖于销售渠道,且都极易被偷师,更容易被大鳄给盯上……
已亲自感触宋朝年余,张涯心中更加明白。
办个肥皂厂、独揽其中利润,在这时代根本行不通,就算是宰相级别的高官,靠单打独斗也搞不定这个事。
综合所有因素。
这玩意对他来说就是鸡肋。
不如借此机会,抓住些核心利益。
看着这黄中泛绿,透着股清香的香皂,秦翌双眼更加迷糊:“贤弟!莫说笑了,此物岂能直万贯?”
“少监莫急!请……用此香皂净手。朝请亦可一试。”张涯淡淡说道,双眼紧盯二人的眼神。
财帛动人心,有些意外之事,还需提防一二。
打来温水,用香皂洗手。
这可是冬季,效果更加突出。
各自晃着一双光洁的手,秦翌、陈吉海全都傻眼了。
“贤弟,贤弟!此乃奇物,此乃奇物。”
双眼瞪的溜圆,陈吉海叨叨起来,“若入汴京,可市沽过万!但万贯高价,定无人响应。秦少监,可是如此?”
“唉!朝请此言甚是,此物最高,亦不过百贯!”秦翌说着话,看向张涯。
“岂能高价出售,每块两千钱足矣。”
张涯整整衣领,挺直腰身道,“此香皂制作甚易,若原料充足,在下一日可得百余块,贩至汴京城,可获利一百五十贯!”
瞬间,秦翌、陈吉海全要疯了。
“甚么!此物乃贤弟所制,这个,这个!”
“圣人在上!少监,我脑门眩晕矣,不知宣奉述说何言?”
……
接下来,张涯说出要赠予州府、水部香皂的制作方案,他们俩更加找不到北了,整个人都不在状态。
迷糊了半天,秦翌弱弱问道:“宣奉郎!馈赠太重……但有何求!”
“州府治理民生,如有充足财力,当能雇来力夫。”
张涯笑了笑,不客气说道,“在下这二百余人,便不去川口坝了。如有所需,郭石柱等匠人,帮衬定位划线即可。”
能掌控的利益,才是属于自己的!
大战将起,塬地农田建设、河谷土坝营造,必须不能耽搁。在张涯看来,这是自己的核心利益,其它的都靠后。
“宣奉郎!当以如此。其他?”秦翌拱手道。
“在下年少,不虚情假意。”
利益交换之时,张涯直接出言,“香皂进账甚大……莫如,鄙新宅所缺木料,皆由朝请帮衬购置,可否?”
“理当如此!愚兄若是推却,必无地自容矣!”陈吉海弯腰拱手道。
抠了抠手指甲,秦翌微闭双眼,继而说道:“宣奉郎!愚等之回馈,远不及此重,还请宣奉言明。”
“少监大气。如此巴蜀桔树,再给在下弄几株,可否?”
“此事易尔!然……亦太轻!”
“哦!若是如此。待州府人力充沛之时,帮在下营造些梯田吧。至于面积多少,滕太守、少监根据情况而定,可否?”
“贤弟,贤弟!羞煞愚兄了。再言其他?”
不管是人力服务,还是物品之类的,计钱超过两千贯后,秦翌才长出一口气,不再让张涯提要求。
虽说付出了两千余贯,但天上掉的馅饼够大。秦翌哪还待得住,带上川口坝的新方案,就匆匆告辞离开塬地。
给烧制石灰的匠人安排几句,陈吉海亦一同离开。
他们二人见到滕子京,将事情简述一遍。
并拿出香皂样品,给滕子京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