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四郎蹄踏虚空御风而行,周鼎坐在周枫背后,借着皎洁月光又开启阴阳眼,捧着一本书看得津津有味。
周枫听周鼎口中赞叹之声不绝,而且声音颇是猥琐,他好奇回头扫了一眼,但见那书上竟绘着一幅幅春宫图,皆是工笔彩画,惟妙惟肖,生动精细绝伦,却不知周鼎从何处得来。
“你这小子,东西哪来的?”周枫见周鼎满脸红涨又眉开眼笑,当真又好气又好笑。
周鼎道:“自然是从这淫马的乾坤袋里翻出来的,没想到这么精彩,呵呵!”
周枫扶额摇头,一脸无奈,骂道:“真该让你看这些下流图画时也打上码。”
周鼎闻言大惊,怒道:“你敢,我死给你看!”
周枫白了他一眼,笑骂道:“那你倒是死给我看看啊!”
周鼎头也不抬,抹了把口水,随口道:“等我看完再说!”
他一边看一边点头,口中嘟囔道:“龙翻式、凤翔式、龟腾式,虎步式……厉害厉害。哦,原来这叫隔山取火。哈,老汉推车。咦,怎么弄花了,这姿势叫什么?乞丐什么东西?”
“乞丐煲饭!”周枫突然插口说道。
“哦,原来如此!”周鼎恍然点头,旋即抬头看向周枫,见他似笑非笑,不可思议道:“二叔怎么知道?难道研究过?”
周枫咳了两声,骂道:“我在稷下道宗这些年,房中术这玩意虽然没研究,但总也听葛秃头那帮老家伙们提到过嘛!”
周鼎道:“哦,怪不得你不让我听葛老师的课,原来这么精彩!”
周枫骂道:“胡说,是谁说那老家伙又丑又迂腐,打死都不听他的课的?”
周鼎道:“我怎会知道那葛老儿知识这般渊博。”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谈论不休,这时周枫向下望了望,忽是一拍马头,道:“是这里了,咱们下去。”
马四郎被周枫锁了心神,极是听话,当即飞落而下,不多时便来到了地面。
地面上一片狼藉,显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树木成片倾倒,甚至连根拔起,到处都是碎裂的石块,雷击火焚的痕迹触比比皆是,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血腥味道和皮肉被烧焦的浓浓臭气。
周枫周鼎落下之时,地上正有两拨人僵持对峙,一方是薛氏父女与雷通,另一方却是四名异人怪客。
之所以说是怪客,是因为那四人皆是残疾。其中一个右手拄着单拐,左腿形如常人但半截右腿却又短又小,真比那新生婴儿的腿脚还要娇小。
其余三人也差不多是这般情况,只是短小的并非右腿而是手臂,要么右臂短小,要么左臂短小。
四人对他们残疾肢体不遮不蔽,相反还故意袒露,时不时抖上几抖,摇晃几下,似是很满意他们这些残肢并引以为傲。
周枫见到那四怪客,低声嘱咐周鼎道:“是天残门的,管好你的嘴,不准胡说八道。”
周鼎不屑哼了一声,心中却知道叔叔的意思。这四名怪客属于天残门,这派门人都会因修炼“天残功”而导致肢体残疾。
那右腿短小之人当是修炼的“天残脚”,另外三人必是修炼了“天残手”。
这残废手脚是他们最为骄傲的武器和神通,但也是他们的逆鳞。
因为样子确实颇为诡异滑稽,所以难免会有人讥讽嘲弄。每遇这种情况,天残门人都会严惩那些不开眼的家伙,轻则掌掴脚踢,重则断其手脚。
所以周枫才会嘱咐周鼎管好自己的嘴,以免图惹是非。
两方人见周枫周鼎飞落,均是各自戒备。在他们中间竟是六具尸身,看样子竟是今晚胡家的老寿星和胡黄白柳灰五宗的族长。
想来六人是因共同抵抗燕青霞而被击杀,尸体被随意抛在这里,结果又引来了天残门人和薛氏父女的争夺。
周枫笑眯眯向众人抱拳,说道:“各位在这里聚会,当真是好雅兴啊,不介意小弟也来凑凑热闹吧?”
冷脸薛姓男子面皮微微一颤,默然不语。
那四怪客中的天残脚却是不认识周枫,当即喝道:“你是何人?”
周枫笑道:“过路的,见这里人多,过来凑凑热闹。”
天残脚冷哼一声,向三名天残手使了个眼色,似是让他们注意周枫周鼎动静,然后看向薛姓男子,说道:“薛平,想好了没有?你若是再迟疑不决,五宗之人赶来,咱们谁也捞不到好处!”
薛姓男子正叫薛平,他冷冷一笑,说道:“你方才的提议,现在看来要改上一改了。”
天残脚脸露怒容,短小的右腿胡乱踢了几下,怒道:“怎么,一人一半你还嫌不够?”
薛平摇了摇头,回道:“薛某没那么贪心,只不过现在你可分不上一半了。”他说着将目光投向周枫,问道:“我说对不对,周兄?”
周枫笑哈哈道:“我们就是来瞧个热闹,你们不用理我们,随意随意。”
听到周枫这话,双方人都是皱眉,那雷通怒道:“姓周的,你是想坐山观虎斗吗?少来做这春秋大梦!”
不等周枫回答,周鼎嗤嗤笑出声来,向雷通道:“你猪脑子?如果要坐山观虎斗,我们还会现身吗?等你们打得缺胳膊断腿半死不活以后,我们再出来收拾残局,岂不是更好!”
周鼎此话一出,四名天残门人登时脸色骤变,“缺胳膊断腿”是他们的禁词,周鼎却当面说出,虽然他只是随口一提,未必便是嘲笑,但四人听来还是恼怒不已,纷纷向他投来愤怒的目光。
周枫说得倒是实情,他不知二派在此争夺六妖尸身,来此的目的也只是想把周鼎从胡柳二女身边引开,不料这里竟有争端。
周枫见四名天残门人神色,不由扶额苦笑,他侄子当真是长了一张臭嘴,一开口便伤人,当真无药可救。
果然,天残门中一右臂短小的青年迎上前来,指着周鼎骂道:“臭小子,你说什么?”
周鼎一脸无辜,摊手道:“我说那大嗓门,又没说你。”
青年冷哼一声,怒道:“你说谁缺胳膊断腿?”
周鼎见青年说话之时,短小的右臂也在指指点点,只是小巧玲珑,倒显得颇是有趣,于是忍不住笑道:“你这小手到挺好玩的。”
青年闻言脸色登时由红变黑,爆喝一声,竟是窜身而上,他左手中本就擎着一把长剑,这时顺势刺出,剑光霍霍,直逼周鼎面门。
周鼎“哎呦”叫了一声,忙侧身躲避,口中骂道:“你这家伙怎么这么无礼,不说一声就动手!”
青年气得不发一言,缺胳膊断腿已经是他门中忌讳词语,周鼎竟还当面说他“小手有趣”,这更是触了他心中逆鳞,于是他出手便是狠招,左手挥舞使出天残门的一项绝艺“九残剑法”,要给周鼎戳出几个血窟窿。
电光石火之间青年接连刺出十余剑,剑锋之上青光闪烁,周围空气登时冷了几分。
可他出剑虽快,周鼎躲避却是更快,身子左转右转,游刃有余的避过所有剑刺,最后双手一合,竟是空手入白刃,将那长剑夹在了两掌之间。
青年大惊,忙发暗劲向外猛夺长剑。周鼎嘿嘿一笑,双掌顺势向外一送,一道道光芒符咒挥洒而出,刹那间化成一团团烈焰轰击在青年身上。
青年被烧的大呼小叫,右手之上忽是红光暴涨,原本如婴儿般短小的前臂竟如吹气球般迅速鼓胀了起来,最后变成了一只织满青筋血管的巨手。
巨手一现,青年身上倏然喷发出一团气浪,瞬间就吹散了他身上的火舌。饶是如此,他唇上一抹稀稀落落的胡须和满脑袋的头发却也被烧得所剩无几。
青年抹了一把脸,脸上痛楚难当,显是皮肤已被火焰烧伤,他连连怒吼,巨手猛向周鼎一抓,旋即掌心生出一股吸力,将数步之外的周鼎给拉了过来。
周鼎心中惊异,暗道这天残手果然神奇,眼见自己马上便要落入青年巨掌之中,他双掌相叠猛然击出,青光闪耀间,一朵冰莲凭空而现,隔断吸力,让周鼎一跃脱身。
青年以为一吸得手,不料竟会有此变故。惊诧中冰莲已然碰到右掌,触手奇寒透骨,他忙又将掌力外吐,力道所致,冰莲登时碎成一块块寒冰,四下飞射出去。
这一吸一吐的神通正是天残手的得意招数“落月摘星”,青年修炼日浅,对于前半式吸引功夫练的纯熟无比,但对于后半式的喷吐之法却修炼不足。
周鼎那冰莲出现的过于突兀,青年失了防备,一吸间寒气直入身体,待到他反应过来时,喷吐却已然不及。
最后青年虽然将那冰莲震得粉碎,但彻骨的寒气却未能逼出体外,刹那间直冷得他牙齿打颤,身体瑟瑟颤抖,站立不定,一跤跌在地上。
整个过程说来繁复,但发生的却是极快。就像是青年吸引周鼎不成反被冰莲砸倒一般,哪个灵巧,哪个笨拙,一眼立判。
但在场之人都是高手,知道事情的转机全是那面凭空而现的冰莲。雷通看后眉头紧促,薛氏父女若有所思,周枫心中感叹,天残门人则是面露惶恐。
“神梦功!你……你们是大小周公?”天残脚惊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