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邕撵两个年轻人去休息,晚上一个人坐在那院子里,回想着尚归平那句玩笑话。
天赋异禀。
自己当年进云顶山庄的时候,背内功心法会睡着,学剑术落于所有弟子之后,但唯独在云顶山的藏书阁里看机关术的书时,彻夜不眠。
今天那个丫头的表现,看起来带着几分赌的成分,但几乎算准了所有该判断的关键,出手丝毫不慌。在严邕眼中,柳洛萱要么心思缜密深沉,装扮得人畜无害;要么简单聪慧,而不自知。
若说机关术的传人,无论是这两种之中的哪种人,都算是极有天赋了,只可惜......
这位隐于闹市、率性随意的机关术大师,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
今夜,睡不着的,还有尚归平,他从十岁开始,每年都来严师伯这里待一段时间,虽然不敢说精通了机关术,但至少布置和解除机关,在他这一代年轻人中已经鲜有对手。师伯出的题并不简单,他仔细检查了入内堂的门和师伯的周围,没有发现师伯所坐的石凳有什么不妥,而柳洛萱那一招,却令他自愧不如,他只纠结于机关如何解开,却忘了最终的目的只是出了院子而已,自己是个好弟子,却并没将所学融会贯通。
尚归平越发对这个小师妹感兴趣,不论是师父对她的态度,还是那天演武的雪剑碎影,还有白天发生的事,只可惜自己带着这份好奇心来接触柳洛萱,跟她做朋友,却并没有发现她有什么秘密,她不像林妙雪那样看起来深不可测,反而单纯的要命。
第二天,严邕如约开始教柳洛萱学习机关术,柳洛萱学会了什么,就做成个玩具或者给尚归平出个难题,原本是用来困住对手和敌人的机关,都能被她修修改改变成一件有趣的器具,用来做做琐碎小事还行,实战中一般没什么用……
比如能自己在桌子上蹦很久的小人,那是用携带火药的地面机关改的;比如可以放置空杯就能自动倒酒倒茶的酒壶架,那是按投石器的图谱做的......
严邕倒是对此不生气,还饶有兴致地摆弄柳洛萱做出来的幼稚又无聊的东西,这一老一少倒是在这件事上,极其对脾气。
尚归平看着严师伯那掩饰不住的满意,其实他们都明白,柳洛萱能改造出那乱七八糟的东西,基本上就是学会了对应的机关术手法,只不过也没什么必要非得做出个伤人的器具,因此都没有多说。
就这样边玩边学,一个月过去了,柳洛萱做的各种器具给严邕捣了不少乱,严邕反而越来越喜欢这个小徒弟,他并不觉得柳洛萱是贪玩,只是觉得她没有害人之心,所以也不拿这些杀人防敌的机关术用于制作那些杀人的器具,这些天最多弄个机关捉弄捉弄师伯和师兄而已。
柳洛萱闷在房间里一天,终于把木偶人修改成了她满意的样子,开心地来找师伯讨表扬,虽然天已经黑了,但师伯房间的等还亮着,就趁着刚刚弄好,赶紧来给师伯看看。
但刚走到师伯房间门口,就感觉里面有说话声,好像不止严邕一个人在,里面出了严邕的声音,还有个陌生的声音,听起来似乎不是很友好。
“把那东西给我,从此你在临阳城还能继续平安地做你的闲散商人。”那个陌生的声音说。
“我没有你说的那件东西,阁下莫不是弄错了。”这是师伯的声音。
“少废话,云顶山庄的机关秘术大师,应该早就研究透了开启封印那把刀的机关的方法吧。”
“那你真是高估老夫了,即便我能打开,也不会将开启的方法告诉阁下,毕竟云顶山庄的使命就是守着那把刀。”
“真是可笑,一个被云顶山庄赶出来的弟子,还愚蠢的守着所谓的云顶山庄的使命。”
“阁下来质问我这件事,还蒙着面,难道不可笑吗?天底下知道这个秘密的人寥寥无几,我知道你是谁。”
屋里突然没了说话声,似乎沉默了一下。紧接着,突然听到打斗声。柳洛萱不知道对方是什么实力的对手,如果自己闯进去,会不会反而成了师伯的累赘。
怎么办?
她想起来自己是来给师伯看自己的机关人的,就有了鬼主意,就算不能帮忙,那总能给来者捣个乱吧。
她悄悄挪到窗边,看见那个蒙面人刚好背对这边,把机关人稍稍偏一点放在窗口,启动机关人,让机关人从窗口掉到房间里。
机关人掉进去后还走路,蒙面人担心有其他人在身后,便稍稍分了神,严邕趁机向他的要害出掌......
但蒙面人似乎武功更高些,迅速发现并躲开,下一招直接出了暗器,数支银针向严邕而去。柳洛萱眼看着严邕躲闪时,蒙面人还来得及出手,情急之下,可手边没有兵器,便蓄了掌力向蒙面人打去。
可惜他已经有所警惕,回身接住这一掌,“没想到还藏着个会武功的丫头,哼,不自量力。”说着借掌力把柳洛萱推开,紧接着第二掌直奔她的面门。
完了,柳洛萱闭上眼睛。
可掌风突然消失,迟迟没有落到柳洛萱面前,“师妹,兵器。”
尚归平听见打斗,赶了过来,阻止了蒙面人对柳洛萱的那一掌,挡在她面前与黑衣人对峙。
此时躲过暗器的严邕也站在了蒙面人身后,蒙面人可能觉得形势对自己不利,虚晃一招夺门而去。
“严邕,你记得,那东西我还会来取的。”
丢下这么一句话就不见了人影。
柳洛萱担心刚才的暗器,赶紧跑过去看严邕:“师伯,你怎么样?”
严邕见蒙面人已经走了,松了口气,面色发白,柳洛萱觉得不对劲,忽然看见严邕的左肩有一根银色的针,已经刺入大半。
“师伯,这......这暗器是不是有毒?”
严邕扯嘴角笑了笑,“这么小的暗器,一般都是靠淬毒伤人的,你学了这么久机关术,还不明吗?”
“那我去追黑衣人讨解药。”尚归平提剑就要往外走。
“不必了,他还会回来的,这毒应该毒不死我,最多是折磨我罢了,要不然他要的东西就永远都得不到了。”严邕封住自己的穴道,抑制毒扩散。
“可万一他不回来怎么办,那师伯的毒怎么解?或者他不给我们解药呢?”柳洛萱依然很急。
严邕看着柳洛萱着急的样子,若有所思,然后抬头对尚归平说,“归平,师伯记得,云顶山庄的藏书阁中有一本医书和一本毒经,是很多年前两个较量医术和毒术的前辈留下的,机缘巧合都收藏在云顶山庄,我看过一些,大概能判断出我所中的毒,能拖延一段日子,你回去,去找这两本书,说不定能找到解毒的办法。”
“这......归平没有听说过这两本书。”
“那也不是云顶山庄的绝学,你不知道很正常吧。”严邕半开玩笑地说。“还有啊,师伯已经不是云顶山庄的人了,除了机关术,你父亲是不允许我再接触其他的书籍的,所以你要私下小心寻找,师伯这毒还能撑一段时间。”
“可救人要紧,师伯都中毒了,师父也不肯拿医书出来救人吗?”柳洛萱看着尚归平。
“这......”尚归平还是不太确定,毕竟父亲说过的话很少会破例的。“洛萱,那你留下照顾师伯,我回山庄想办法,我就说奉师伯的命回去找机关术书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