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先不知道该怎么和她说,自己等在公司楼下联系不到人时,跑到工作室看到办公室里像被打劫过一样糟乱的现场,尤其地上还有一摊血迹,他着急又慌乱,六神无主,浑身像浸透在冰水中,从脚趾凉到头顶,他控制不住的发抖打颤。
偌大的工作室,一个人都没有,他从没觉得这样大的空间是这么的荒凉,这么的空荡!
刚想起来自己有许冉的联系方式,要打过去,杨度的一身“姐夫”,才让他稍微有了一些真实感和微弱的希望。
杨度和他简略说了情况,他才知道,原来是因为一个托关系走后门,叫赵然的一个男人。
他知道他不该和她生气,明明说好的,过几天等她病好了再说的。但是他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这几天他像一个无头苍蝇一样,闷头乱撞,他什么都不知道,心里那团故意压着的情绪在这个节点,顺着他刚才那些不好的情绪,一丝一缕的钻了出来。
他的思绪乱七八糟一大堆,他竟找个拈酸吃醋的小女人一样想着,她为什么不在刚开始说?她原来一句话都不愿意和自己透露,为什么?这么长时间,自己竟还被她拒之门外吗?自己本是她最亲密的人,却从别人的嘴里知道这一切,她是不是……其实……根本不相信自己。
他不想这样想,却控制不住有这样的想法出现。
路晓看他有些发怔,也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了,他这样不接招,自己能怎么办?
她本就是刚从惊恐里醒过来,看见他和平时截然不同的冷漠态度,以为是他工作上有什么麻烦,放下自己心里的那些脆弱,想先劝慰他,结果,他还是这样,甚至比刚来还要冷漠。
算了!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她丢下一句,“你先回去吧。”就躺下背过身闭了眼。
朱先看着她故意转过身剩下的背,静默半响,想了很多,还是想就现在说开最好,“对不起,为我在你生病期间还和你置气这样不好的行为道歉!对不起!”
路晓本来刚才还冷硬的心霎那变的柔软一团,从下午到现在,满腔的委屈压抑不住的往上走,爬进她的眼睛,化成氤氲的水雾,朦胧了她大大的杏眼。
朱先起身坐在床的一侧,伸手放在她肩膀,踌躇了一会儿,掰过她的肩膀,让她面对自己,本要好好的把这件事说开,却看到路晓满眼的泪光。
“对不起,我的错,我不该在这个时候和你置气的,对不起……不要哭好不好,别哭。”他边道歉边手忙脚乱的给她擦泪。
路晓推开他的手,默不作声的坐起身,面色平静。
朱先想牵她的手,被她躲开了。
两个人这还是第一次闹别扭,路晓心里憋着一口气,不让步。
他强势的伸手,握住她的手,路晓挣扎,他用了力,路晓根本抽不出自己的手,气鼓鼓的瞪着他。
朱先看她不动了,捏了捏她的手指,求和,“我们好好谈谈,好不好?虽然这个环境不适合,情况也有些不对,但是我等不及了,我没有我自己想的那么有底气,嗯?”
路晓掀起眼皮淡淡的看他一眼,“好啊!谈什么你说。”
朱先突然伸手,捏了一下她的脸,撒娇,“不要生气好不好?嗯?我错了我错了,别生气呀~”
他这样,路晓绷不住的笑了,推开他,凶凶的说,“要说话就好好说,别离我这么近!”
朱先清清嗓子,顺从的坐的远了一点点,还捏着她的手不放,“我呢先给你道歉好不好,我今天确实没控制好自己的坏情绪,我保证,吸取这一次的经验教训,争取以后绝不再犯,请组织相信我!”
说罢,还冲她挑眉笑。
路晓撇过头,哼了一声,傲娇的表示,“先察看一段时间吧!看你表现。”
朱先趁机往前挪,撑着上半身往前靠,继续和她撒娇,“我今天在楼下等不着你,就上去看了一眼,被你们办公室地上那滩血吓的腿都软了,要不是你们公司那个叫杨度的回来碰着我,和我说了大体的情况,你知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一头的雾水,找都找不到你?”
路晓歉疚的回捏他的手指,“突发情况嘛,谁都没想到呀,我没意识了,她们也被吓坏了,就把你给忘记了。”
“这个我可以理解的,但是,我生气不是因为这个啊,我知道咱们说好的,等你病好了再说的,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了,我……”
路晓这才明白了他今天生气的点,伸手轻抱他,“对不起,本来打算过几天就和你说的。”
朱先回抱她,“不怪你,是我没控制好自己的情绪,对不起。”
两个人一番道歉过后,算是真和好了,路晓把自己家里面的事情一笔带过和他简略的说了说。
两个人刚刚和好,自是一番浓情蜜意。
第二天中午挂了水之后,路晓本就是轻微脑震荡,医生大手一挥,就出院了。
上午许冉给她打电话,说了一下工作室没什么问题,就是赵然那边,问她想怎么办?
路晓想了想,告诉许冉让她帮忙找一个律师。
之后又给李亮打了一个电话,问他对这个事有什么想法,打不打算追究。
李亮说一切都按路晓意思来。
路晓直接他半个月的假,让他好好养伤。
中午在家里吃了饭,她等了一上午的电话,终于打过来了。
是路妈。
“晓晓啊,你在哪呢?”
路晓坐在沙发看着朱先在厨房洗碗,冲他笑了笑,回路妈,“在家,怎么了?您有事?”
路妈停顿了一下,“我听说,赵然在派出所?”
“嗯,”
路妈一辈子连派出所的门都登过,总觉得进了派出所就出不来了,声音着急,“怎么回事啊?怎么好好的就进了派出所啊?”
路晓故意道,“他故意伤人,不光是派出所,他以后估计还得蹲监狱呢。”
那边突然吵吵嚷嚷一片,女人们和男人的声音混杂在一起,路晓一句都听不清。
路晓大概猜的到那边是什么情况,没说话。
路妈过了一会儿,匆忙和路晓说了一声,“晓晓啊,妈过一会儿和你说啊。”就挂了电话。
路家那边的情况比路晓想得要乱的多。
偌大的客厅,挤的满满的都是人。
赵然爸妈,赵家大伯,路家二姑父,二姑,路家奶奶,路爸路妈。
赵然妈听见路晓说什么以后要进监狱,哭天喊地的拍着路家的茶几就坐到了地上,她这突如其来的撒泼把一大家子人都惊掉了。
“我可怜的孩子啊,好端端的去了南京,就被弄进了派出所,他多遭罪啊!啊……”
像哭丧一样的嚎叫声响彻整个路家,路妈最是受不了这样大声的嚎叫,她一辈子都力求有什么自家人悄悄解决,最痛恨这种大喊大叫的让所有人都知道的样子,不禁沉了脸。
看了一眼坐了一圈的赵家人,慢悠悠的开了口,“这事儿,说穿了天,你们也赖不着我们家,比嗓门我是比不过你们,但是,事儿可不是谁嗓门大谁就有理。”
他们本来昨天就知道了这个事,都是老实巴交和土地斗争了大半辈子的农民,哪进过派出所啊,一听儿子在派出所,路晓还要告他,可能还会坐牢,这可怎么得了。
赵爸找了自己的兄弟,商量了半宿,才决定先来和路晓爸妈说,不管好赖,必须让他告诉他女儿,不能告赵然。
几个人又叫了路家二姑,路家奶奶是被路家二姑又叫上的。
来了路家,一番哭诉自是不必再提。
赵家大伯看了一眼坐在地上又是拍茶几又是拍地哭天喊地的弟妹,又听路妈这么一说,显然是不吃她们这一出的,杵了杵坐在一边看好戏的弟弟,示意他管一下他媳妇。
赵爸看了看自己哥哥,被瞪的一个激灵,忙用脚踢了下坐在地上赵妈,“闭嘴,哭丧呢?老子还没死呢,别给我丢人。”
赵妈假模假样的擦擦眼角,抽咽着坐在了沙发上,看了看脸色阴沉的丈夫,转头又看见在一边坐的稳如泰山的路妈,一撇脸看见了路家二姑路桂叶,像是突然有底气了一样,指着她凶狠的说,“路桂叶,我告诉你,我儿子要有个好歹,我死也不放过你。”
赵妈算是歪打正着,把路爸,路家奶奶这两个本懒的听的两人给唤醒了。
路奶奶抬眼看了一眼眼神凶狠的赵妈,嗫嚅,“这怎么就和我家桂叶有关系了,我家桂叶好心帮你家那个没出息的儿子找工作,还怪我家桂叶?”
赵妈被那句“没出息的儿子”气的直接站了起来,她才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指着路奶奶就骂,“你说什么?你个老不死的,你敢这么说我儿子,我儿子那可是堂堂一本大学的大学生!你竟然敢这么说,我看就是你撺掇你女儿要害我儿子,老妖婆!”
路爸先是听她威胁了自己姐姐,又听她骂了自己母亲,路爸“唰”的起身,“赵家大伯,我是看在你是我姐夫家人的份上,才对你礼遇有加的,如果你们非要这样嘴里不清不楚的说着有的没的,最后可别怪我!别忘了,你们儿子还捏在我女儿手里,要死要活,是出来还是蹲号子,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路妈嘲讽的看了一眼放着狠话的路爸,没做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