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阙陵君派的人不是暗杀吗?怎么搞出了这么大的动静?”傅雨笙看着形势不对,立刻站了起来,走到厅堂门口,向南边眺望。
楼故也觉得不对,连忙起身往外面走:“我们去看看吧,别是真出了什么差错。”
内史衙客舍外,一名黑衣人正与一劲装少年打得难解难分。张棋带领的衙役在旁边围了一圈,想要去帮忙,却靠近不得。
楼故转头看向另一边,管氏被一群衙役护在中间,惊慌地看着打斗中的二人。
“南门复?他怎么也在这儿?”楼故暗道不妙,这次怕是要失手了。
“他是谁?”傅雨笙在旁低声问道。
“那是南门复,是太子政的暗卫统领。他与他长姐南门鸢,自小由萧氏家主萧启养大,一身的功夫是太子一手教出来的。若论单打独斗,方延都不是他的对手。”
“阙陵君,你的暗卫,能打得过这人吗?”
“我身边的人,功夫最好的是方延,这名暗卫又是为杀管氏来的,哪里是南门复的对手?看来今天,我们是别想在南门复的手上杀人了。”
“难道是太子已经发现我们的计谋了,所以派南门复来阻止?”傅雨笙紧盯着打斗中的二人,轻皱着眉头,若有所思。
果然如楼故所言,不过十几招,刺客已被那少年夺了兵器,按在了地上。内史衙的衙役刚围过去,他就咬破了藏在牙槽上的毒囊,饮毒自尽了。
张棋盯着那尸体,铁青着脸看了好一会儿,恨恨地甩袖而去。一转身,看见楼故和傅雨笙在身后站着,更是没有好脸色:“阙陵君跑来这里做什么?”
“听说有刺客闯进了内史衙,本君与夫人自然是来看热闹的。”
“刀剑无眼,当心伤了令正。”张棋往傅雨笙那边看了一眼,冷冷地对楼故说,“阙陵君也看到了,内史衙今日忙得很,没空招待公子。公子还是快点走吧,没事少来我这里晃悠。”
张棋吩咐了众衙役加强客舍的守卫,然后让人带上刺客的尸体,往后面停尸间去了。
人都走了,“戏”也没能看成,楼故和傅雨笙只有打道回府。这时南门复走了过来,拦在二人面前:“方才那是阙陵君的人吧?”
楼故挑眉,装傻道:“南门卿说什么呢?本君不懂。”
“别想骗我!太子妃姐姐说了,会对管氏下手的只有阙陵君。太子妃姐姐既然这么说了,那就一定是你。”少年抱着剑,稚气未脱的脸上满是笃定,“姐姐她从来不骗我的!”
“是吗?那你的太子妃姐姐还说什么了吗?”
“姐姐有一句话,叫我带给阙陵君和元吉长公主——多行不义必自毙,请二位好自为之!”南门复说完,转身就走了。
“倒是个率直的少年郎。”傅雨笙看着南门复的背影,轻声笑道。
分明是相差无几的年纪,她评论南门复的口吻,却像是长辈说起自己的子侄。
楼故笑了笑,没有接话,拉着傅雨笙的手,离开了内史衙。
“可惜了,让太子妃横插一脚,再想对管氏动手就难了。”
一上马车,楼故便难掩自己的郁闷心情:“每次我想对太子做什么手脚,都会因为紫陵插手而失败。看来下次,得先把她收拾了。”
傅雨笙闻言,抬头看了他一眼,柔声说道:“阙陵君要做什么,我本不该多言。可是既然涉及到了太子妃,元吉还是要斗胆,向阙陵君求一个承诺。”
“嗯?”难得见到她如此温婉的样子,楼故看向傅雨笙,目光带了些锐利,“夫人想要什么承诺?”
“我想求阙陵君答应,不要对太子妃殿下动手。”
楼故冷冷地看着她,忽然笑了起来:“长公主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傅雨笙迎着他的目光,平静而认真地说道:“元吉当然知道,元吉也明白,阙陵君必会盛怒。但请阙陵君三思,太子将太子妃看得比性命更重,若阙陵君动了太子妃,难保太子盛怒之下,不会不顾一切地置你于死地。”
“是吗?那本君该谢谢长公主,如此一心一意地为本君谋划了?”楼故冷笑,伸手轻轻地抚着傅雨笙的脸,动作轻柔,言语却冷冽,“可我只怕,你想的不止是为本君筹划吧?长公主还有什么算计,不妨一并说出来。”
“阙陵君多虑了,元吉能有什么算计呢?不过是从前我遇刺的时候,曾蒙太子妃相救。我欠她一条命,所以就算会惹怒阙陵君,我也不能看着你要对她动手,却视而不见。”傅雨笙扬起一个笑容,仿佛丝毫感受不到楼故身上的杀气,“我不愿去给太子妃通风报信,背叛阙陵君,所以只能冒死阻止你。况且阙陵君也明白,朕刚刚的话,不无道理。”
“你倒是恩怨分明。本君突然好奇,若今日管氏死了,她便是因你而死。你欠管氏的一命,又打算如何补偿?”
“可在朕看来,我不欠管氏什么。如果不是我嫁给了阙陵君,你也不会去调查稷宫学子,就不会知道管氏的事,更不会指点她到青都来,挝鼓鸣冤。因为有我,她才有机会报仇,我便是真取了她的性命,也是两不相欠。”
“怎么说都是你有理。”楼故放下了手,“也罢,我不动她便是。”
“那元吉,就谢过阙陵君成全了。”傅雨笙盈盈浅笑,此刻却多了几分真切,“既然如此,元吉也给阙陵君一个承诺。等我将太子妃的那条命还给她了,元吉必会全力辅佐阙陵君,为阙陵君夺得东齐的王位。”
楼故晃了晃神,也不由温和了眉眼:“夫人说的话,为夫今日记下了,你以后也不要忘了才好。”
“若阙陵君不负,元吉自当生死相随。”傅雨笙微微垂下了头,将真实的心思藏于暗处。
楼故轻轻应了一声,偏过头去,将眼睛闭上,脑海中却全是她的音容笑貌。
他想,自己许是饮茶太多,让茶香迷乱了神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