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墨府,一整天都笼罩在一股阴沉的气息之下。
下人们不敢议论,只能偷偷的私下去问管家,可管家只说了一句话,便让所有人闭嘴:不想滚出墨家,就闭嘴。
花赫儿受的伤自然是十分严重,叶霓给她上药的时候,整个人都在发抖,直到上完药,确定人不会死,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身上已经湿透了。
苏冥朔站在门外守了一整夜,没有进去。
次日一早,叶霓确定人可能会昏迷几天,但是绝不会出事之后,再三保证下,苏冥朔这才松了口气,紧接着,转身去了书房。
书房,就在花赫儿房间的隔壁。
苏冥朔沉着脸,周身都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进,闲人勿扰的气息。
当然,这个时候,也没人敢来惹他。苏大当家的脾气,一向不好。
而御司诏神尊的脾气,更是不必多说。
寒山进来的时候,不由得打了个哆嗦,多少年了,他还从未见过自家主子这般模样。
“主子,查清楚了。”
寒山办事向来效率极高,这要是为何这么多年在宫外,苏冥朔从来只带着寒山的原因。不过饶是如此,寒山依旧紧张,事关花赫儿,寒山不敢有片刻耽搁。
苏冥朔背对着他,漠然片刻,这才开口。
“说。”
声音有些沙哑,甚至还带着几分杀意。
寒山跟在苏冥朔身边这么多年,第一次见到他毫不遮掩的杀意。
主子这是,动怒了。
寒山连忙垂下脑袋,恭敬道:“是墨嫣小姐。”
墨嫣?
这个名字,苏冥朔记得,但是对人却没什么印象了。他略一思索,忽然冷笑两声,道:“就是他们竭尽全力培养的那个女儿?”
墨嫣在云城有些名气,加上容颜靓丽,声名倒是也传出去了些。早前听说皇帝选妃的人选中,就有她。不过不知为何,后来又没有考虑。
至于跟郢城之主的婚事,苏大当家听说过,不过这种半路消息,不可靠。
郢城之人,岂会如此浅薄?
苏冥朔眼底风起云涌,手上的玉扳指就在这时,‘咔嚓’一声,渐渐碎裂,然后缓缓的变成粉末,从苏冥朔的手缝里散落下来。
“是。那帮人就是码头的工人,之前因为犯了事儿被赶出去的。”想了想,寒山又补充道:“听说是跟逆臣那边有些牵扯。”
墨家所做的生意范围之大,涉猎之广,非常人可以想象。即便是兵器,墨家也有涉猎。不过这些都是专门为当地的驻军提供的,算是皇家私定,数量有限,若是超过这个范围,必然会引起朝廷重视。
兵器这种东西,除了朝廷的机械署,民间也有设立几处商贾专程做这个,不过数量都不大。墨家在这一块,已经算是其中的佼佼者了。
当然,这暗中御司诏放了多少水,无人知晓。
苏冥朔不咸不淡的嗯了一声,眸子微微眯起,眼底的情绪看不真切,只有红唇紧抿,嘴角不懂痕迹的勾起了一抹诡异的弧度。
他家主子,从未如此过。
寒山后背一凉,不由得默默地打了个哆嗦。
沉默片刻,苏冥朔将桌子上一封写好的信拿了起来,递给寒山,“传回京城,这件事他要是办不好,也滚去边疆。”
寒山接过那封信一看,署名,夜羲宸。
当今太子的大名。
视线一扫而过,寒山不敢多数,急忙拿起信封转身就要出去。
就在离开之时,身后,苏冥朔单手揉着眉心,声音很低,却很清晰的传了过来:“去准备一些好吃的,平日里不让她吃的,都备上一些。”
往日苏大当家对花赫儿饮食管控的极严,因为花大人没个自制力,一遇到什么想吃的,便顾不上克制,一顿吃到死。
因此肠胃早就坏了,这些日子在苏大当家的调养下,已经恢复了不少。可对于花赫儿来说,忌嘴真的是太痛苦了。为了这,花大人多少次深夜偷偷溜去厨房偷食,却都被苏大当家当场抓包了。
无奈之下,花大人只能委屈巴巴,每天恨不能都是水煮白菜清炖白菜换着来。
寒山默默地将到了嘴边的话咽下,没说话,转身去吩咐下人准备。
等屋子里没人了,苏冥朔紧绷的身子忽然颓了下来,手撑在桌子旁,脸色灰白。
眉宇间,笼着深深的忧虑。当年逆臣叛乱时,苏大当家都不曾有过如此忧虑。他仰起头,长长的叹了口气,脑子里满是花赫儿一身是血的模样。苏冥朔不怕杀人,也不怕死,可是,他怕花赫儿死。
当天夜里,墨家夫人便被家主禁足在了主院里,不准任何人去探望,更不准任何人靠近。听说,墨嫣似乎是得了家主的青睐,家主送了许多礼物前去。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是,次日,十大世家家主的宴会,家主一同带去的,便是墨嫣。
墨嫣父母开心坏了,之前家主不在墨家,即便是他们有心捧着,墨嫣也不过是个深闺里的女子。可如今,墨臣染去哪儿都带着她,这不明摆着是要捧她么?思及此,墨家上下的风向顿时一变,纷纷开始巴结起墨嫣来。
而墨家的夫人,自打受伤以来,家主不仅没去看过一眼,就连院子里的丫鬟都撤了出去。
然而,这些人不知道的是,每当入夜,苏冥朔书房里的灯尚未灭,寒山便替他坐在书房内,而苏当家,则悄无声息的潜入花赫儿的房内,一守就是一夜。
前来拜会墨嫣的人越来越多,墨嫣的胆子也越来越大,在云城几乎都要横着走了。
三日后,花赫儿醒了。
睁开眼,她看了看自己面前突然放大的那张脸,咽了口口水,艰难道:“叶霓,你再不离远点我亲你了,你信不信?”
叶霓一听,当即嗷呜一嗓子叫了起来,退开了去。
花赫儿可是个说得出做得到的人。
她还要留着初吻给她家亲亲师兄呢。
离孽抱着剑守在外屋,视线一直飘忽在门板上,这门板,挺结实。
花赫儿深吸了口气,坐了起来,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哎,今早的水煮肉片谁给我吃了?”
正准备给花赫儿把脉的叶霓动作一顿,咬着牙,似乎在压抑着什么。
半晌,叶霓忽然抬起头,气的连都绿了,一字一句道:“花赤赤!你脑子里还有点别的东西吗?”
花大人无辜的眨眨眼,弱弱的哼唧一声,委屈道:“还有昨天的八宝鱼,酱肘子,前天的……”
“啊!!!姑奶奶我不伺候了!”
一道红色的身影冲了出去,‘哐当’一声,门板晃荡了两下,发出一声响。
叶霓冲出去后,花赫儿这才漫不经心的打了个哈欠,笑眯眯的看向离孽,低声道:“老孽啊,这个月的薪水翻倍,帮我办件事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