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转眼,便已过了十来天。说来奇怪,花赫儿那日将人放了之后,竟是查无所踪了。
离孽每天一副恨铁不成钢败家纨绔子弟的眼神看她,花大人视而不见。
陈辛宴每日一副大人雄才大略翻车了的神情,她也视而不见。
直到第十一天,一大早,一封请柬出现在榕城县衙门前。
胡汉三拿起那请柬一看,脸色大变,怒气冲冲的朝着兵器房冲了过去,“兄弟们,抄家伙,竟然有人敢撒野撒到俺胡汉三头上了!”
众人二话不说抄起家伙就要跟着胡汉三出去。
然而众人刚走到门口,这才发现:“老胡,谁挑衅了?”
胡汉三扬了扬受伤的请柬,怒道:“天煞的王八!”
“可咱们去哪儿找人呢?”
胡汉三愣住了,皱着八字眉思考起来。
就在这时,花赫儿闻讯匆忙赶了出来,一看到胡汉三手上的请柬,连忙道:“别动,等了十多天,总算是等到了。”
直到此时,众人才明白,胡汉三把请柬认成了挑战书。事实再一次的告诉我们,多读书。
花厅内,花赫儿喝着茶,一旁的离孽和陈辛宴面面相觑,一人更比一人懵逼。
“大人,这人没事请您喝什么茶?”
离孽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手上的长剑蠢蠢欲动。
花大人长叹一口气,“这不是喝茶,这是,鸿门宴。”
说的好听叫鸿门宴。说的难听,那叫请君入瓮。
想来男人回去之后,八成是把她卖给了自己的主子。无论是站在哪个角度来说,此时此刻,将花赫儿变成自己人的利益,总是要多过弊端的。更何况,现在要是杀人,就算是对付青田寨的这群人都是个麻烦,他们也不见得愿意花这个力气。
离孽绷着脸,“给钱。”
花大人方一口茶水险些没呛死自己,“你不用着急,本官就算是死了,你未来五十年的薪俸也是准备好了的。”
离孽沉下脸来,神情越发的难看,“买剑。”
花赫儿无奈道:“宴席之上,他也不至于直接对我动刀子。”
不过,直到宴会当日,花赫儿才明白一个道理,所谓的宴会,也有可能是要动刀子的。
设宴之日,花赫儿带了离孽和陈辛宴。离孽天生不喜这种场合,于是隐入夜色,在暗中保护。临走前,还塞给陈辛宴一把匕首。
也不知道是用来自尽的,还是用来保护花赫儿的。
胡汉三等人都被留守县衙。毕竟花大人的身家可都还在县衙呢,总得有人看家才是,保不准儿这是来一招后院放火。
设宴之地,在一处宅邸。这宅邸仿若一夜之间忽然拔地而起一般,头一日此地还是荒废之象,当天夜里,就起了一座宅邸。
花赫儿到的时候,主人家还没到。
然,宴会之地已经是歌舞丝竹,美人起舞,气氛倒是丝毫没少。
花赫坐在桌案前,任由身旁美人喂她食物美酒,倒是一派享受。
反倒是陈辛宴,一脸嫌弃的往后蹭,直到蹭到花赫儿身后,这才开口鄙夷道:“大人,要不我还是先回去吧。”
“急什么?待会儿还有重要的生意要谈呢。”
花大人优哉游哉,好不享受。
陈辛宴撑着下巴,对着一位凑上来的美人道:“可是见过了九仙城的美人姐姐们,这些庸脂俗粉,实在是看不下去啊。”
众庸脂俗粉纷纷瞪眼,尤其是靠近陈辛宴的那位,当即一甩袖子,气呼呼的转向了别处。
一曲歌,一曲舞,却唯独没有人。
宴会本就是入夜开始,花赫儿踩着点儿来的,此时天色越发暗了下来,花大人目光落在桌案上,第三曲结束,她缓缓抬眸。
几乎是同时,回廊拐角处,一男子穿着草鞋,手上捧着一个茶盏款款走来。
不过与昨天不同的是,这人今日换了一袭青色的宽松长袍,身上披着狐裘,满身贵气,不可言说。
拦在花赫儿身前的丫鬟等人缓缓散开,那人踏着月色,款款而来。
陈辛宴手上的糕点没出息的砸在地上,“大人,这人不错哎……”
夜不绝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持着杯盏,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停在花赫儿面前:“久等了,花大人。”
花赫儿微微眯了眯眸,一脸慌张的拽过夜不绝,“你怎么在这儿?莫非,你是这家宅子主人养的……”
剩下的话,花赫儿没说,可夜不绝的脸色却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
养的什么?
男宠?
花赫儿将他胳膊一拽,低声道:“你别怕,今日我是来作客的,稍后你就装作自己跟我不熟。待宴会结束了,我带你离开。”
哦?
离开?
夜不绝好笑的看了眼花赫儿,顺势暗中朝着其他人使眼色,不必行礼。
天底下,现如今人人都只知道太子殿下,又还有谁记得他九皇子呢?
花赫儿,此人有趣。
倒不是因为她身后的势力,而是她是唯一一个给他买鞋的人。
“你又为何在这儿?”
他开口,听见自己的声音温润。
花大人长叹一口气,小心翼翼的拽过夜不绝,低声道:“你不知道?我是被请过来撑场面的。”
“嗯?”
夜不绝的一愣,“撑场面?”
花大人摇头晃脑,撑着下巴,无奈道:“可不是,如今像我一样貌美的人实在是不多了,来撑撑场面,还能吃一顿酒,何乐而不为?”
夜不绝眼底浮起笑意在,转而掀开袍子在花赫儿身侧坐下。
他这一座,丝竹之声瞬间停歇下来,舞女们纷纷退了出去。
“你胆子很大。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夜不绝自顾自的端起酒壶,给花赫儿倒了酒,自己则捧着那酒壶喝了起来。
这副潇洒恣意的模样,倒是好看。
花大人撑着下巴,“不知道。请柬上又没写,你知道吗?”
夜不绝放下酒壶,似笑非笑的勾起唇看向花赫儿,“你可知,三年前,京城里有一位皇子被贬黜出京了?”
“啊……”花大人深以为然的点点头,与夜不绝对视一眼,在后者一脸错愕的表情中,恍然大悟道:“莫非这是那位皇子养私宠的地方?”
夜不绝:“……”
这小白脸到底是装出来的不懂,还是当真不明白?
饶是九皇子阅人无数,此刻也是头疼的很。
花赫儿这种人,说好听了,那就纯良无害。
说难听了,那叫深不可测。许是一个不留神,就被她骗过去了。
沉默半晌,夜不绝轻笑一声,朝着花赫儿厚颜无耻的点点头,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嗯,你猜的对。”
花大人面上露出一抹骄傲的笑容,挑起眉头冲着陈辛宴和抛了个小眼神儿,“都说这位九皇子雄才大略,你瞧,看上的人也非凡俗之物啊。”
花大人话音未落,只觉得一道温热的呼吸忽然凑近,她浑身一僵,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夜不绝冷声开口道:“九皇子让我问问大人,他若是想要你,该开个什么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