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裂怔住了,持剑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似乎也没想到,苏小公子竟是真的没有躲开。他脚下后退了两部,‘哐当’一声,手上的剑应声掉落在地。
花赫儿沉着脸,神情冰冷,眸子里迸发出一道冷厉的视线,一字一句道:“现在,恩怨可清了?”
清了吗?
所谓报仇,可报完了仇之后,并没有想象中的轻松。他从见到苏小公子的第一面起,就一直打定了要将他毁的彻底的心思,可如今,当他真的满身鲜血的躺在他面前的时候,他的心中,却更加沉重了。
花赫儿快步上前,往苏小公子的嘴里塞了一颗药丸进去,苏小公子脸色惨白,死死地抓住花赫儿的手,低声道:“多谢大人,我两家恩怨,今日能有此结局,我便是死,也能安息了。”
暗处,众暗卫目瞪口呆:
他抓花大人的爪爪了,怎么办?剁了不?
剁什么剁?你没看这都快一命呜呼了?
不对啊,你说那小子会不在往胸口塞猪肉鸡血?
嗯,有可能!先观望!要是真没死,胆敢抓咱们花大人的爪爪的人,统统剁了喂狗!
好!
而此时,花赫儿看着一口气都快上不来的苏小公子那张吾生心愿已了,希望早日见阎王的神情,没好气道:“死个锤子啊你!”
她一巴掌拍开他的爪子,瞪了眼他,这才扭头朝着身后大叫一声:“叶霓!”
“叫魂儿呢?死鬼,老娘的耳朵都被你叫瞎了。”
人群后,叶霓肩上扛着小青,慢悠悠的挤了进来,先是扫了眼动手杀人的言裂,咂咂嘴,随即又看向地上躺着的奄奄一息的苏小公子,“放心吧,马上就死了。”
花赫儿蹙眉,“那你还愣着做什么?赶紧的!”
叶霓抱着胳膊,不紧不慢的摇摇头,又看了眼花赫儿,摇头晃脑道:“可是大人,您比他更严重呢。”
花赫儿无语,默默地扫了眼叶霓,“本官没病,你别哔哔,我晕血。”
叶霓长叹一声,感慨道:“哎,大人啊,您是相思病病入膏肓。他呢?他是脑残,病入膏肓,要不是看在你俩姿色尚可的份上,老娘才不费这个劲儿呢。”
相思病?
花赫儿心头一颤,不知为何,竟是觉得胸口闷闷的。苏冥朔不过离开一天,她就如此不自在了?
此时,远在回京途中,天降大雨,一队人马飞快的朝着京城驰骋而去。路上泥土被马蹄溅起,落在路边。
一群人赶路赶的匆忙,为首那人戴着黑色面具,一袭墨色长衫,即便是驰骋在暴雨之下,可他的头顶宛若有一道光,隔开了雨水。
忽然,为首那人勒住缰绳,停了下来。
寒山连忙打马上前,“主子?可是要歇歇?”
苏冥朔将面具摘了下来,突然冒出来一句:“今日青天县,可会下雨?”
寒山怔了怔,摇摇头:“昨夜天象清朗,应当不会。”
苏冥朔点点头,似是松了口气,“那就好。”
否则以她的性子,必然会忘了带伞。
尽管后面的话没说出来,寒山却从自家主子面上的柔色中猜出个大概。可是路途凶险,主子的思绪居然还在青天?
微不可查的叹了口气,苏冥朔扯起嘴角,瞬间像是变了个人一般,冷声道:“分成四队,分别进京。”
说罢,他身后跟随的众人立马将装束换成了与他几乎一致的模样,分成四队人马,朝着不同的方向狂奔而去。微蒙细雨中,苏冥朔不紧不慢的道:“京城之事,可安排好了?”
寒山点头,“主子放心。”
苏冥朔微微颔首,一夹马腹,再次朝着京城飞奔而去。
时间一晃眼,便是三天已过。花赫儿因着苏小公子的事儿,伤心伤肝儿的。叶霓医术高超,救活苏小公子不是难事。可谁能想到,那苏家夫人居然以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为由,想要给叶霓提亲。
这大抵也是想要替自家儿子赶紧铺路,生怕那言家的再找上门来吧。
叶霓愤愤不平的坐在花赫儿的屋内,一手抓着茶盏,一脸怒意的道:“老娘好心救她儿子,她倒好,居然想当我的注意?气死我了,简直是气死我了!”
花赫儿挑眉,“难得能有人把你气成这样,不容易啊。”
叶霓瞬间一记眼刀过来,“你还幸灾乐祸?老娘这都是为了谁?啊?”
花赫儿理直气壮:“为了你家亲亲师兄。”
叶霓:“……不知道为什么,我最近做梦,总是梦到师兄在一片荆棘丛中,浑身是血,却一步一步的往前走,我想过去,可却动弹不得,只能站在那儿,眼睁睁的看着他在荆棘丛中挣扎。”
花赫儿有些诧异,叶霓平日里看似没心没肺,可其实心思细腻,甚至不能说是细腻,该说是脆弱。
从魔宫出来的人,若是想要彻底的销声匿迹,要么就是废去一身武功,从此再也不用魔宫的任何招数,要么就是一死百了,从此江湖天下再没这一号人。
叶霓打探这么多年,都没能找到他,谁又能知晓,她家师兄到底是生是死。
花赫儿笑着凑了过去,“怕什么?有一种鸟,生来就喜欢在荆棘丛中筑窝,你看人家伤春悲秋了么?”
叶霓登时怒道:“你才是鸟!魂淡,只知道寒颤我!”
花大人意味深长道:“那是,离孽本官但凡打得过,必定也寒颤他。”
就在这时,‘咔嚓’一声,门被推开,离孽从外面进来,手上还抓着一只鸽子。看那鸽子直翻白眼的模样,想来是被离孽快掐断了脖子了。
离孽一脸懵逼的看着花赫儿,“我不打。”
不打?什么不打?
见花赫似乎还没明白自己的意思,离孽耐着性子,解释道:“我不跟你打。”
毕竟打了花赫儿,就相当于直接挑衅苏冥朔。
普天之下,离孽承认的高手比他厉害的人,只有三个,一个是御司诏中那位据说武功高深莫测的神尊殿下,一位是苏大当家的,还有一位,他不知姓名,当日护送欧阳小小入京曾有幸交手,那人隐藏自身功夫,但是却依旧比他强悍。
天下之大,离孽身为第一剑客,能让他承认的人,少之又少。
可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他就见识了两位。
花赫儿红着脸清了清嗓子,哼哼唧唧道:“那个,给我的?”
鸽子腿儿下面,绑着一个小竹筒,里面有一封来自苏大当家的书信。
短短两行字,花赫儿看了一眼,便忍不住的红了脸。
叶霓扫了眼脸红成了茄子的花赫儿,不解道:“谁的信?写了什么?可有我家亲亲师兄的消息?”
花赫儿将那纸条塞进怀里,一本正经道:“没有。”
信上只有一句话:昨日量腰两掌半,望某人,多吃饭。
人在途中,却还不忘调侃她。花赫儿虽然脸上还有些肉肉,可身上着实是纤瘦。尤其是一把腰,盈盈细腰堪堪可握。苏大当家每夜搂着她时,都不自觉的在她腰间找合适的位置下手,往往下手到最后,又是一场酣畅淋漓。
叶霓一看花赫儿这副德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当即无奈长叹:“我说大人啊,那个肾不好的有什么好的?你放眼四周,多少英俊少年?别在一棵树上吊死嘛。”
话正说着,院子外,一声哀嚎忽的响起。
花赫儿等人闻声急忙赶了出去,却见陈三公子正左眼一个熊猫眼,头顶一只大乌鸦,鼻子冒着青烟怒气冲冲道:“谁,到底是谁敢暗算小爷?哎哟哟,小爷的脸啊。”
花赫儿吸吸鼻子,一脸淡定的问:“这就是排着队的英俊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