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如果非要说,也怪不到苏冥朔头上。
毕竟当年为了平衡各方势力,皇帝陛下已经疯了,恨不能将人家还没出生的孩子都惦记上,若非是苏冥朔定下三年选秀的规矩,此事还很那说。
只不过,上位者如何颁布律法,下面执行之人如何执行又是一回事了。
选秀倒也用不上这么多适龄的世家千金,可多数世家,若非是为了让自家出个金凤凰,便是某些京中贵人打点好了,凑个人头,若是被选上了,日后固宠倒也是个考量,若是没被选上,赐给皇亲国戚也是好的。
如此一来,才造成如今这种现状。
苏冥朔深深的看了小女人一眼,果断的拎着她,脚下轻点,直接回了县衙。
谁知,两人这才刚到县衙,寒山便以一座巨山的姿态,从屋内圆润的飞奔出来。
苏冥朔不动声色的揽着花赫儿脚下微微一动,随后淡淡一瞥,寒山立马稳住身形,强忍住内心的震撼和激动,一字一句道:“大当家的,丁府敲锣打鼓,给兄弟们送去了一块牌匾。”
送牌匾?
苏冥朔一怔,随后目光下意识的朝着花赫儿看去。
花赫儿揉揉鼻子,淡然道:“这是他们欠你们的。”
这些年如若不是青田寨,这里的百姓指不定还要被外面的悍匪欺负成什么样呢。
虽说都是山匪,可青田寨称霸一头,他们不发话,打家劫舍,其他寨子里的人谁敢率先动手?这也就在无形之中给了百姓一种保护。
百姓们看不清楚,花赫儿却看得清楚。
只是,看得清楚是一回事,愿意为他们洗清冤屈是一回事,愿意还他们一份清明又是另一回事。
此牌匾一送,送去的,便是丁府上下对青田寨众人的尊重。
四大家族之一的丁府的态度摆出来了,其他世家要么统一战线,要么旁观,而百姓,往往更愿意跟随强大的一方。
苏冥朔不动声色的握住花赫儿的手,她的掌心细腻,手掌微凉,许是天意渐冷,官袍又不太合身,硕大的袍子竟是一点都不保暖。苏冥朔将披风给她紧了紧,随后侧眸,“他们人呢?”
寒山挠挠脑袋,有些憨厚的道:“哭晕在茅厕了。”
‘噗’……
花赫儿十分不厚道的笑了出来,哭晕在茅厕可还行?
苏冥朔这厮是个洁癖很深的家伙,看来那些人这几天也别想到他身边伺候了。
苏冥朔点点头,拉着花赫儿抬脚进去。
青天县秋日并不长,差不多意思意思,是以没有什么金桂飘香,也没有秋高气爽,只有寒凉满身。
两人走着走着,花赫儿一回头,便发觉苏大当家的不知所踪。
大白天的还能大变活人?
她四下看了看,试探性的叫了几声,然而却没有反应。
整个县衙像是被人施了魔法定格了一般。
遭了,银子!
花赫儿加快脚步,往书房走去。
乖乖,她书房里还存着私房钱呢,该不会也不翼而飞了吧?
书房门前,寂静无声,房门紧闭着,瞧着与她早上离开时无异。
花赫儿抬手,推开房门,‘哗啦’一声,从头顶落下一桶桃花雨,花瓣纷飞,满屋飘香。
这个时节,别说是桃花,就连桂花青天县都没有。
这桃花,怎么来的?
花赫儿视线前都是粉色的桃花雨,一抬头,这才看见,书房内,青田寨叫得上名的山匪,各个眼眶通红,肩上扛着刀,手上拎着篮子,鸡蛋,还有直接拿了山后边扯的茅草编出来的蚱蜢。
钱小四领头,看见花赫儿如见亲娘,‘嗷’的一嗓子便扑了过来,“大人啊,从今往后,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花赫儿被这一嗓子吓得不轻,脚下生生的后退了两步,紧张道:“别,给人当金主爸爸是需要资本的。”
钱小四从自己的怀里摸出他一直珍藏着的一本书,诚恳道:“大人别嫌弃,这是俺最值钱的东西了。”
花赫儿一听,当即垂眸,然而在看清楚书上写的那几个字时,恨不得自己是个瞎子。
金那个啥瓶,卧槽,大哥,这种东西一文钱能买好几本好吗?
钱小四刚奉上书,就被胡汉三一巴掌呼开了。他从人群中挤出来,递上手上的刀,一脸严肃道:“日后,谁动你,剁他!”
剁啥?
这他么又不是剁骨头!
花赫儿哭笑不得,将刀塞回胡汉三手里,“你要记住,今时今日,你不是青田寨的山匪,你是青田寨的胡汉三,是县衙的衙役,既不能打架斗殴,还要跟人讲道理,这玩意,你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吧。”
她丢掉胡汉三手上的东西,转而拍了拍他的肩膀。
就在这时,一众平日里阎王来了都不怕的众人忽然半跪在她身前。
胡汉三率先开口:“大人,俺读书不多,反正,以后你说啥就是啥,除了大当家的,俺就稀罕你!多谢大人为我等做的一切。”
“多谢大人!”
整个书房,瞬间一片声音整齐的响起,地上稀里哗啦的放了一堆的东西,他们喊完,便一个个跟花赫儿道谢离开。
不多时,屋内便只剩下花赫儿一人,还有满屋子的芬芳。和一地的心意。
花赫儿一人在屋内,心中涌上一阵暖意。
这些平日里叱咤江湖的人,并不是不懂情义,而是他们从未被人真诚的对待过,所以哪怕别人对他们的一点点好,也会被放大成无数倍。
花赫儿捡起地上的东西,还没起身,身后便传来一阵脚步声。
“苏冥朔,你去哪儿了?”
她一回头,却发现一人倚靠在门边,那人带着白色的帽子,身穿白色的锦袍,颀长的身姿,眼角用胭脂勾画出妖娆的图纹,一双眸子清冷如玉。他的手上,握着一块玉牌,看那材质,应当是极其珍罕的上乘墨玉,上面隐约的看得出有个云纹图形。
他盯着花赫儿一眨不眨的看着,那视线,似乎是要将花赫儿解剖开来一般,凌迟一般的寒意席卷而来,花赫儿眉心不自觉的蹙起,“你是何人?”
那人的袖子口,有一朵暗红色的云纹,瞧着便是一抹血气翻腾的模样,看这人的品位穿着,身份应该不低才是。
可,青天县内有身份的人,她已经都见过了,若是青天县外的,为何没有收到消息?且,青田寨的人刚出去,他就能悄无声息的出现,显然是不担心被人发现,或者,是早已将外面的人处理完了。
心下莫名一沉,花赫儿脚下不动,目不转睛的盯着那人,“你是那里派来的贵人?”
她在赌,赌这人是神殿派来的。
御司诏不会对她这种小人物感兴趣的,况且,即便是感兴趣,那也是因为她当初曾污蔑神尊殿下清白来找她算账。
这人一身阴诡气息,除了神殿,花赫儿想不到其他的任何出处。
那人诡异一笑,赞赏道:“果然有胆识,今日我便是来告知你,主上有意提拔你,特让我来送上大礼,你若是受了,从今往后咱们便是自家人,你若是不受,这青天县,怕是也容不得你。”
主上?
花赫儿耳朵微不可查的动了动,看着那人,“什么大礼?”
那人拍拍手,门外忽然涌入无数的黑衣铁甲卫模样的人,一个个的瞧着十分的人模狗样,气势不可抵挡。
两人抬一个箱子,箱子一打开,里面便是金灿灿的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