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珏楼的设计精妙,堪称一步一洞天。断月带着林夫人和林峰转了几个弯,他们眼前的景色豁然开朗。
“不想再寸土寸金的洛阳,玉珏楼能有那么大手笔。”林夫人不由赞道。
断月闻言,只微微一笑。
玉珏楼的花园中,种植着各色的芍药、牡丹,还有一些林夫人并不认识的花。华山常年覆雪,肉眼所见,不是常青的松柏,便是雪色的山峦。这般五色斑斓的场景,林夫人倒是真的喜欢。
白雒煜在百花亭备下了茶点,见二人在断月的引领下前来,才起身相迎。
四人分别落座。
断月给白雒煜、林夫人、林峰一一倒茶。
“好茶。”碧绿的嫩叶在琉璃盏中回旋,冲出清冽的茶香。
“这是今年江南的龙井,只取了每一株茶树最嫩的部分。”白雒煜笑道,“这是今年他们去江南走货带回来的。我们这行,就是走南闯北,搜罗好东西。”
众人先随意聊了一会儿,喝了一盏茶,才开始讲正事。
“许明山这一次,劫走林亟,我们猜测有两个目的,其一,毁坏我玉珏楼的口碑;其二,破坏全真和玉珏楼的关系,使我们达不成联盟。”白雒煜分析,他拿出那个吊坠,“我猜测,许明山还不知道这个吊坠的意义,不然不可能放弃了抢走这个吊坠。”
“这个吊坠有什么作用?”林峰问,他和林夫人一起观察着这枚吊坠,造型和材质都挺普通的。
“这是圣月教的教主信物。”白雒煜说,“现在是白天,看不出效果,到了夜半,月光之下,才会显出特殊之处。”
林峰和林夫人都有些惊讶。
白雒煜接着说:“我想,叶薇安应该是想要重新建立圣月教。圣月教的重建,对我们来说,是好处,我玉珏楼打算鼎力相助。”
林峰思考着。苗疆是一个特殊的地方,它地处西南,毒虫遍地,巫蛊之术盛行。控制住苗疆,易守难攻,等于控制住了西南,以西南为阵地——
他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看向白雒煜和林夫人还有断月:“难道当年圣月教——”
“没错,”白雒煜接过他的话,“当年圣月教覆灭,正是许明山一手扶持的落月教。我想这么多年来,他一定没有放松过对落月教的控制。”
“所以,许明山是想要以西南为阵地,自立为王!”林峰感觉大骇。
林夫人忧心地说:“若西南自立,分崩离析,必定陷入战火之中。”
“乱世之中,才能有自立为王的可能。”白雒煜冷声说,“许明山从李氏上不得台面的锦衣卫走上安禄山的前台,就一直在暗中谋划这一切。想来,安禄山也被他彻彻底底的利用了。”
林峰和林夫人不由感到彻骨寒意,绝不能放任许明山将苗疆据为己有!
太行山。
万枯荣只觉得自己眉心在突突地跳。他与太行山人正在查看最新的药效,士兵突然来报,抓到了可疑的人,待两人赶去,却发现是霜祭。
“霜祭,你竟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万枯荣只觉得心头火起,“你平时就喜欢偷我东西就算了,你偷走的玉髓心,是救我女儿的唯一希望,你也能下得去手。”
“老万,你不要那么急。”被绑成粽子的霜祭却笑嘻嘻地毫不在意,“那玉髓心你会用吗?不如给寻香谷。”
“横竖那不是你女儿!”万枯荣一脚踹向霜祭。
霜祭却像泥鳅一样从绳子中刺溜一下脱身而出。
太行山人看了一会儿,悄悄抬手示意士兵封锁场地,暂且在一边待着没有出声。
“老万,那玉髓心你是真的没用。玉髓心解毒,要在完全被腐蚀心智之前,玉髓心是完全没用的。”霜祭说,“你不要疯魔了。”
“那你说什么是有用的?”万枯荣瞪着霜祭,“就那么一个希望了,你要我放弃?”
“我是不想你执迷不悟,害更多的人!你妻子你女儿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不知道吗?”霜祭冷冷地说,“若不是你听信他人谗言,不信全真,她们就算无法根治,现在也依旧活得好好的!寻香谷的纸春、墨夏、笔秋不会死的死,伤的伤,那附近的村民也不会一个一个村落都被你屠杀了。”
万枯荣倒退了一步,却仍坚持着说:“为了我女儿,我做这一切都值得。”
霜祭讥讽地笑了笑:“我今日来,是来告诉你,中原异动,许明山要动手了。你与其在这里做你的春秋大梦,不如想想怎么为她们报仇,怎么赎罪。”
霜祭说完,抬手起风,待风落,人影已经不见了。唯二两个看见他怎么走的人,万枯荣和太行山人,却都没有阻止。
万枯荣彷佛一下子老了十岁,他转头问太行山人:“你也觉得他说的有道理对不对?”
太行山人看他的样子,不忍心说话,半晌,只点了点头。
万枯荣长笑一声:“可是你配合我炼药,试药,就是怕我死心之后活不下去?”
太行山人长叹了一声,没有回答。
万枯荣笑笑,独自一人去看女儿。太行山人叹了口气,没有一起去。
不成人形的女孩正在暴躁地撞击着笼子,身上受了伤,又快速愈合。万枯荣不忍心再看,背过身去。
其实道理他都懂,真相也都知道,这么多年来,都靠着这一点点信念在支持着他。也许有人知道他注定是徒劳无功,但是除了霜祭,谁都不忍心戳穿他。
只是,大梦经年,终究还是该醒了。
“来人,将小姐——”他哽咽了。
他挥了挥手。
多年跟随的人看懂了那个手势,也都红了眼眶。
“将军!不是刚刚还说药有效了吗!”
曾经的小姐,也是温柔可爱的少女,会冲着他们甜甜地笑。
“之后将小姐好生安葬了。”他没有回头,没有解释,大步走开,走的飞快。
太行山人见他走了,才向红着眼地士兵走去,他叹了口气,说:“这不过是假象。你们将军一直用假象来支撑自己,今天被人戳穿了。”
“所以小姐她——”
“她不可能恢复了。”太行山人残忍地说,“一定要将四肢和头都砍下来,等到都不再动了,才能下葬。”
“是。”
“女娃儿也是命苦,太行山后有一块好地方,之后将她安葬在那里吧。”
天色晴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