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练场在洛阳城外。
玉玦楼的人除了当值的和出任务的,都集中在了校练场。校练场一面临水,一面临山。中间是平整严实的土地,东北角布置着剑阵。信旗被放在河对岸,滚滚宽阔的河,奔腾不息。
砚冬望着河对岸有些出神。寻香谷内有一个寻香湖,有时候师父会派遣他们去湖中间采莲。他第一次去的时候,划着小船,还把自己弄湿了大半身。师父笑他轻功不济,转身自己采给他看,裙裾飞扬,她轻巧地点在莲叶之上,每一步都似乎踩在水上,但又分毫不见水花,只有一层一层荡漾开的涟漪。
他只顾着看师父,都没注意何时她采下了莲蓬,她便又回来了。
“看明白了吗?”她问。
“看明白了。”砚冬不由小声答道。
“小老弟你说啥呢?”伍叔听见砚冬轻声嘀咕,凑过去问。
“没啥。”砚冬回过神,“那我现在就去吧。”
众人都站在砚冬身后,砚冬取了苍梧,独自一人上前,深吸一口气。
剑出手,河水被气劲生生劈开一道,水光四溅,中间却空出一道平坦的水路,砚冬几乎是在劈开水面的同时就飞身而起,在水面和在一起之前,就落在了河对岸。
“……”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他就已经拿到了信旗。
也许他的剑术还不行,但是轻功,还是在师父的严格要求下,练习了很久的。
砚冬回来的时候没有再用剑劈开水面,直接登萍踏水回去。纸春教过他之后,他练习了很久,才学会踏水不湿鞋。
寂静的人群开始窃窃私语:“少主的轻功不得了啊。”
“这得赶上楼主的轻功了吧。”
白雒煜倒没有多少惊讶,寻香谷四君门下弟子,首要的就是学轻功。四君说过,打不过人家,就得逃。所以轻功保命,最为重要。
砚冬将信旗交给伍叔:“下一项。”
众人又一起往东北角去了。
“这一关剑阵,不仅仅是有剑意的变化,也有阵法蕴含其中。”
白雒煜比较担心这一关。当初他到的时候看,砚冬已经重伤倒下。他猜想自己的儿子应该不会很厉害。
砚冬带着苍梧进了阵。阵法启动,数道寒光凛凛的剑意便朝他袭去。
苍梧出鞘,一剑斩断凛冽剑意。阵法中的剑意开始肆意攻击,砚冬在阵法中一边抵御攻击,一边找寻阵眼。这个剑阵在师父给他的书上有,是一出必杀的杀阵,玉玦楼将它做了改良,变得温和不少,看来玉玦楼内,也有阵法高手。
砚冬很快找到阵眼所在,毫不犹豫下了佑苍生,然后安然站在剑阵内,破起了阵。
“……”
玉玦楼众人一片寂静。
他们不是没有听说过寻香谷的弟子不好惹,但没想到,竟然会如此超过想象。
“恭喜楼主,寻获少主!”有人率先恭贺起来。是值得庆贺的事情,少主找回来了,没有伤残,没有颓废,还如此优秀。
“小老弟,不错啊。”伍叔笑地露出两排大牙,“伍叔请你喝酒去!”
“我不算厉害的。”砚冬摇摇头,“我寻香谷弟子,个个都有所长,唯有我平庸。多亏师父师叔悉心教导。我所学,不及师父十分之一。”
众人原本对跟随砚冬去救人折损人手略有微词,这会儿也都消散了。凭寻香谷对砚冬的悉心教导,他去救人也是天经地义。不然就是忘恩负义。
断月上前一步:“好了,大家都散了吧。城门快关了,我们快些回去。”
砚冬也笑着对伍叔说:“我今日有些累了,不如改日再和伍叔不醉不归?”
伍叔点点头,招呼兄弟们回去。断月也先行一步,去命人准备晚宴。
白雒煜和砚冬走在最后,白雒煜欣慰地说:“不枉你在寻香谷待过,这武功在这江湖中,也算是出众。”
砚冬淡淡地笑了笑:“寻香谷医者济世,全真以天下苍生为己任。水榭门、少林寺、盈花楼等人也不爱行走江湖。多是医者济世。我若不是入过那些世外之地,也会认为自己武功出众。”
白雒煜瞪了砚冬一眼:“你这是在说你老子没见识吗?我告诉你,就算是这些人全来,老子的武功也排的上前十!”
砚冬说:“我可没这个意思——再说您都几岁了。”
白雒煜被气到,好半天顺过气才说:“你的剑法虽精妙,但是缺乏力道。一力降十会。你不如在玉玦楼内精进。”
“嗯。”砚冬应了一声。
白雒煜又说:“你的师父,确实对你精心教导了。不枉我们为她拼命。”
提到纸春,砚冬心里泛起一阵难过:“师父是最好的。”
“是,你师父是最好的。”白雒煜说,“你毕竟现在不在寻香谷,你也不愿意变回本命白仲尧,总叫你砚冬也不是个办法。”
“我以前叫过钟饶。”
“这名字不好听。”
“……”砚冬略感无奈,“那你说叫什么?”
“姓白就行。”
砚冬:“那就叫白砚冬吧。”
“你是想气死老子?”
“你自己说姓白就行的。”砚冬耸耸肩。
白雒煜很生气,但是没办法,只得吩咐下去,将白砚冬记入楼内。
全真。
花凉儿正在华山巅练剑。
虽还只是初秋,华山顶却在下雪。花凉儿将剑舞出了剑花,穿梭在细碎的雪花之间。
“花凉儿。”清芝来到花凉儿练剑的地方,在一边观察她拼命练习。自从他们回来,她每日都这样疯狂练习。
听到清芝的声音,花凉儿收剑:“师父。”
“你这几日为何如此练剑?”清芝替她掸去肩上落的雪。
花凉儿沉默着,不说话。
“是不是那日受刺激了?”清芝继续问。
花凉儿还是不说话,只是人却忍不住微微地抖了一下。她没有和他们一起去寻香谷,而是跟着全真的人一起回了门派,还不知道纸春活过来了。
“傻孩子。”清芝叹了口气,“纸春体内有焕生蛊,她活过来了。”
花凉儿眼里一下子充满了泪水:“哇啊——”
清芝一愣,连手忙脚乱地哄她:“怎么了?怎么了?”
华山上的雪下的更为密集,清芝带着哭得说不出话的花凉儿回了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