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家洛最终跟小眼睛吴定没谈成事,留下一句话,吴定脸色都白了,傻了一样,罗家洛吃饱喝足,站起身,离开了“迎春”小酒馆。
外边飘落绵绵雨,细细的雨丝如银灰色黏湿的蛛丝,织成一片轻柔的网,网住了大洪门,天色也暗沉沉的,看到远处古老的住宅缠满着蛛丝网的屋顶。
很喜欢呆在这座文化古城,哪怕生意场上如何尔虞我诈,生死相交,看到眼前一切,心绪都会很快轻松愉悦。
他得赶紧走了,下午买水果,要去医科大学一趟。
因为喝点酒,到不至于走路晃悠,但满面红光,别人看到就猜到喝了酒。
果然,下午坐公交车抵达医科大学门口,雨已经停了,路面泥泞,给郑洞打电话,里面传来无信号,无法接通。
罗家洛只能耐心站在杂货店外,隔一会儿反复打。
目光落着来往的人流,不时走过的女学生人群里,进入大城市的女孩穿着变得越来越讲究,时髦又端庄,品味出现差异。
不少挺有钱的女生,穿衣打扮,都喜欢有牌子的,买到品牌衣服,会向人吹牛炫耀,三五个人走到一起,叽叽喳喳,眼光挑剔。
随着时间流逝,这个城市肆意赚钱的日子越来越少,他到不担心自己,最先想到老四与李雪梅。
人的想法总是不断提高,这个月五百满意,跟别人比较,就会出现差异,几个人合伙能持续多久,并不会持续太久时间。
九五年以后,老百姓的生活越过越好,每天都在变,从天之骄子的大学生身上,就能看到这一切进步,她们穿着代表一个家庭的荣誉。
还记得老妈王翠英,第一年上学时,花了好几百买的一套西装,还有新皮鞋,光鲜亮丽坐火车上学,自己都没见过老爸穿过这么笔挺。
在老妈眼中,穿上西装就等于成为人上人,未来的儿子会给家里带来荣耀,他们未来的生活也会越过越有希望。
从他们展颜笑语间,能看出每个父母的心都那么善良宽容,象一个孩子,根本没去想,毕业后,儿子会成为家庭的负担,要找工作,还要继续操心。
记得毕业后的头一年,政策号召走向市场经济,不少同学托人都找到工作,他一个人呆在家里苦等。
也去过所谓的人才市场,都是一种摆设,条件苛刻得令人发指,数次碰壁后,他就彻底闲下来。
找朋友逛街喝酒,去网吧上网,去游戏厅找游戏,整夜整宿,过得到是挺逍遥自在。
老妈王翠英到也没说什么,只是每天站在大门口,等看到儿子晃悠的身影,才会熄灯睡觉。
最阴暗的等待时期,还跟老爸罗富利吵了几架。
老爸罗富利做了一辈子瓦匠,人很实在,也好面子,最怕被人指指点点的,对儿子的期待变得失望,有一段时间也接受不了。
时间久了,总不能不管,让罗家洛一起去工地学点东西,结果他三天打渔两天晒网,没正经干几天,折腾来去,也算把自己所学交给儿子。
有了瓦匠手艺,至少饿不着。
罗家洛并不满意,自己是天之娇子,父母期待的神仙,没给他们带来荣誉感,却总惹麻烦,最后舍下身段,开始慢慢学做生意,卖服装。
那时候,人们眼中的大学生都是光鲜亮丽,随着那套西装变小不能穿,皮鞋也没了光泽,甚至都穿破帮了,罗家洛的服装生意终于有了一些起色。
眼下,家中的父母还在期待,罗家洛不想重蹈覆辙,想到过往的经历,心情有点激动,重生了,不在短时期让父母收获到荣誉感,心中总是不安的。
想到这,有点后悔,是不是该答应小眼睛吴定,每年五五分成,或许也有办法,让他提前支付利润,提早寄回家中,让两位老人放心。
很快,他摇头了。
商场之争,你死我活,是一场交易,谁心中都有一杆秤,都不傻,小眼睛吴定经营上不会变通,只是没人点拨,等把吴家店梳理通顺,失去了价值,这个心眼小的老板翻脸的日子也就到了。
毕竟1995年是很荒诞的一年,类似合同协议等法律条文都不健全,信用之说全靠良心。
前世即算在法律规范后,一样遭遇翻脸不认帐的人,撕毁合同算什么,赖账你能把我怎么样,金钱利益面前,人都变得狰狞。
“哥,你来了,又买这么多水果,要不,你直接送给董茜,她在332寝室,最近也也见不到她。”
郑洞不知何时站到面前,嘴里还抱怨两句,罗家洛也没听出来。
只是奇怪瞅着他,电话没通,人就来了?
脸上疑惑,郑洞咧着嘴笑了。
“每天没事跟同学出来转,你总在这附近,今天凑巧。”
罗家洛没急着把水果递过去,瞅了瞅周围,问了一句。
“附近有那种便宜的独间出租房吗?”
租房子?
郑洞笑了,不少上届本地生在附近租房,他没租,是没找到另一伴,自然不能一人租,还不如宿舍热闹。
“哥,你要租多钱一个月的,价格不一样,有的家具多,装修好,比较贵,那些简单的,路较远,你看,朝北走,过一条街,那一片很便宜。”
被人这么叫哥,罗家洛也不羞臊,反正托董茜的福利,不占他的便宜占谁的。
便宜是罗家洛的,董茜也是他的,到时候也不分彼此,不过提前透支。
心里想着,转身跟郑洞摆摆手,往北面走去。
最终没相中,跟自己眼光高有关,还是喜欢离学校近的房子,多少有点家具,这年代还没什么普及网络,电视也不提供。
1995年,多数年轻人买不起电脑,想上网就去网吧,也没别的事做,无非音乐浏览网页,这时候的搜狐网问世应该出现了吧。
去网吧是在毕业后,毕业前,在学校的业余生活更枯燥,除了打台球,就是看录像。
云城财院学校门口,到处都是台球案子,每天一杆,成为他跟老四正常规律,不打手都刺痒,直到后来网费下降了,街上的台球厅也越来越少。
如果想省钱,尤其是周末的时候,两人就去看录像,几个小时不到一块钱,随便看,一色的港台武打片或言情片,看得都恶心。
每次从阴暗的录像厅里出来,里面人满为患,挤不下人,浑身汗水,有时候还得站在外边瞅,学校一条街都是这样的小房间,一间挨一间,比着看谁赚钱快。
可惜,到他毕业了,不过三年时间,变化太快了,宣城录像厅就很少了,因为这时候出现了更清晰便宜的VCD,录像唯一好处就是能翻录,只是现在谁能买得起摄像机呢。
后世看起来大路货的东西,如今看起来,却是象梦幻一样不真实。
罗家洛却不知道,虽然他跟吴定的生意没谈拢,他却被人给盯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