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与仰身靠在小黑的大肉背上,抬头看看天上闪烁的星辰。
“睡不着就数数星星吧,今晚不管阵外发生什么,都不要走出这阵。”
“嗯!”南郭佳人再不摆她小师叔的架子,轻轻的往休与身边又挪了挪,才靠在小黑背上。
三人沉默良久,南郭佳人实在忍不住了。
“休与,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嗯?”休与莫名其妙,师叔,让师侄讲睡前故事?
“哎呀,你就讲一个嘛,不然我害怕。”
“师叔,师侄给你讲什么睡前故事,不太合适吧?”休与拿手垫在脑后,”再说,我也不会讲故事啊。”
“怎么能不会啊,你小时候你师父没给你讲过吗?”
“讲过。”
“那你将来听听啊。”
休与转头看了看南郭佳人,随即又转回来继续看着天上的星辰。
五岁的时候,她下山被一个卖梨的婆婆当做是走丢的小孩儿,带回家住了一晚。那时候她才知道,睡前故事应该是什么。不是师父口中的妖魔打架,不是人间的鬼邪作祟,而是那些听起来幼稚,却让人很安心的故事。
诚然,她师父一个单身万八千年的老妖怪,的确不会带孩子,讲什么睡前故事。休与那时候觉得很怨,她为什么没有父母在身边,缠着师父问,也总得不到什么实质的答案。乘月最常对她说的就是,妖自出生之后,就是妖脱离父母的,弱者才需要父母的保护。
休与猜测,师父应该也是不知道爹娘长什么样子的吧?
“休与。”南郭佳人扯着休与的衣袖摇了摇,休与回过神来。
“师姐,有动静。”碾尘警觉的提着剑站起身来,望向远处一个小沙丘。
“哪里哪里?”南郭佳人紧张的咽了咽口水,紧紧扯着休与的衣袖。
“别慌。”休与简短的安抚一句,从袖子里掏出火折子,吹燃了向碾尘指的沙丘,扔过去。
火折子带着星星亮点划出一个弧度,在地上滚了几个身,灭了。
什么都没有。
未知,更令人恐惧。
三人都瞪大了眼睛。
“碾尘,你刚刚听到什么了?”
“像是有个女子在抽泣。”
“什......什么?”南郭佳人缩着身子,更加小小胖胖的一团,“这哪里来的女子啊,是鬼,是鬼。”
休与抓住南郭佳人颤抖的手,“只要不出阵,没事没事。”
说到最后,休与觉得身后的小黑不对劲,转头一看,小黑像是睡着了,只是四肢不住的抽动。
“碾尘,这怎么了?”休与想让碾尘读读小黑在想什么,抬头看着碾尘,发现碾尘也不对劲,一脸悲痛。
“碾尘?”休与轻轻推了一把碾尘,后者直接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眼里的泪流出来。
都不对劲!
休与还没等继续看看碾尘到底怎么了,身旁扯着自己衣袖的南郭佳人在跌坐在地上,嘴角挂着开心的笑,慢慢摊到在沙地上,闭上了眼睛。
不好,中招了!
休与这个念头刚起,就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全身软软的,也瘫倒在地。
“休与。”
休与分不清这是现实还是梦境,只觉得眼前的女子好漂亮好亲切。
“你是谁?”
“我是你娘啊。”女子眼里含着温柔的笑,缓缓走过来,轻轻摸了摸休与的脑袋。
好温暖啊。
休与不自觉的闭上眼睛,享受着。
“休与,今日的功课做了吗?”眼前画面一转,眼前又出现一男子,素白长衫更衬得身姿挺拔,几分潇洒在其中。
休与好奇的望着他。
“休与,你爹跟你说话呢。”刚刚自称是休与娘的女子端这饭菜走过来。
“我爹?”
“这孩子,怎么傻愣愣的。”女子笑着刮了刮休与的鼻子,“吃饭了。”
“都是你惯的。”男子嘴里嗔怪,也坐了下来。
“我生的,我怎么能不惯着。”女子给休与和男子分别盛了饭,才坐下来。
“是啊,你生的。”
本是一家温馨的画面,忽的又变了。
休与辨认了一下四周,有些熟悉,仔细想想,这好像就是休与山,可又好像哪里不一样。
前面的山洞里传来人说话的声音,休与朝前走过去。
“玉律!”
自称休与娘的女子捂着肚子,跌跌撞撞的奔出洞外。
随后出来的人让休与瞪大眼睛,
“师父?”乘月追着玉律出来,看都没看休与一眼。
“玉律,你不能去!”
“师兄,云卿有危险,我怎么可能不管!”
“你现在这样怎么管?!”
休与从没见过师父发这么大的火。
“要是云卿死了,我还活着有什么用!他是为了我才身陷险境的!”
玉律说完这些,痛苦的捂着肚子,头顶的天空阴沉的似要塌下来。
“玉律,你怎么了?”
“师兄,我,我是要生了。”说完直接晕过去了。
乘月大呼了声她的名字,急忙抱进山洞。
这是我出生的时候?
不及休与细想,眼前又变了,是休与的爹,云卿。还有师祖,云中。
“你可想好了,你这样做了,敖岸山的掌教就在与你无缘。”云中负着手,看着面前跪着的云卿。
“师父,只要能保青青母子平安,什么都行。”
“好,那为师成全你,拿去吧。”云中递了一卷皮子给他。
云卿拜别师父就走了。
“臭小子,为师还真羡慕你。”云中看着云卿的背影,自言自语。
这就是爹求敖岸山秘术了吧?
休与头有点昏昏沉沉的,没办法思考,闭了闭眼,觉得耳边好吵,费力的睁开眼。
她又看见师父了,只是眼前的师父和她印象中的不太一样。
月白的衫子无风自动,平日里一双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此刻如同利爪,按在一个敖岸山道人的头上,在那道人头上抓出五个血窟窿。
“妖人!竟敢在我敖岸山放肆!”
“哼,放肆?今日,若不是看在我与你家开山祖宗还算相识一场的份上,你这敖岸山都得是死人!”这样狠厉的师父吓得一旁的休与都心惊。
“妖物,还我师兄!”不知谁大喊一句,众道人一拥而上。
乘月半分没放在眼里,甚至觉得这些人就是来给他解气的。
“这可是你们找死!”
“鸟兄!”是云生。
云生看了一眼地上瘫倒凉透的云飞,那是他的大徒弟。
“怎么,要给你徒儿报仇?”乘月斜挑了眉毛,有些玩味。
“云飞既然害了人命,理当偿命,没什么好说的。只是这恩怨就不要再牵扯到我敖岸山其他人身上了吧?”云生挡在敖岸山众弟子面前,不卑不亢。
要是真的动起手来,乘月这老妖物,血洗敖岸山都有可能。
“我可没要牵扯,是他们自己来送死的。我刚好杀一个也是杀,杀一群也是杀,多杀几人我还能痛快些。”乘月搓了搓手指上的血。
“杀人偿命,你杀我一弟子,我无话可说,但你若要伤我敖岸山众无辜之人,我定不让。”云生的话里也透着坚决。
“哼,哈哈哈,无辜?”乘月冷笑“你敖岸山都是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还好意思说无辜?!”
“老鸟,你不要发疯了。”云生禁皱眉头。
……
“师姐……师姐!”
休与觉得有人在喊她,那一声一声的,像是在她脑子里东撞一下,西撞一下的铁锤子,锤的她脑袋疼。
“师姐。”碾尘英挺的少年面庞出现在休与面前。
“这怎么回事儿?”休与按着还在疼的脑袋,勉力撑起身子坐起来。
“我们中招了,无论刚刚在梦里看到了什么,都不要信,都是假的。”碾尘见休与起身,复又去摇小黑。
休与拿手推了推南郭佳人,后者悠悠醒转,看是休与,一脸茫然的问,
“你怎么在这?”
“不记得了?”
南郭佳人环顾四周,拍了拍脑袋,
“原来是做梦,我还以为是真的呢!”
“你梦到什么了?”
“梦见我成了敖岸山的掌教,开了个学院,还招了好多好多学生,众人都喊我校长呢,哈哈哈。”南郭佳人一脸嘚瑟。
“碾尘,你呢?”休与若有所思,又问碾尘。
“我……我没中招,所以没有做梦。”碾尘偏过头,没有和休与对视。
“这样啊,那你问问小黑,梦见什么了。”
碾尘应了一声,拍了拍小黑的脑袋。
许是狼和狗本就是一家,碾尘比她这个小黑主人,跟小黑还要亲近。
“它梦见打败了很多妖怪,最后成了一方大妖,娶了,娶了咪咪。”
休与不解,为什么大家都梦见自己开心的事情,或是有些荒唐的事,她梦到的是什么乱七八糟。
可是梦里的真实又让她不由得怀疑这究竟是不是一个梦。
实在是想不明白,抬头看看天际,还是星空璀璨。
奇怪,感觉睡了很久,怎么看起来像没有过多少时间。
碾尘从包裹里拿出来吃的干粮,喂了一点儿给小黑。
南郭佳人看见了,肚子也跟着叫起来。
“怎么饿的这么快,明明休息前刚吃过啊。”
休与也觉得很饿,像是一天没吃东西那么饿。看看阵法,没动。休与叔了口气,看来这阵法还是管用,沙漠里那个未知的东西,暂时伤害不了他们,只要警惕些,静静等天亮就好了。